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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章 债务如山
作者:天外来客| 字数:3510| 更新时间:2021年12月31日

月明星稀。月光费力地透过窗纱、玻璃、窗帘挤过来,照进屋里,将一缕光线投射在墙上。

郭满囤、纪秀毫无睡意,他俩都在为一件事而惴惴不安,那就是奚有银的债务问题。

一见奚有银就腿软的郭满囤,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连唬带吓将牛皮哄哄的奚有银赶跑了。

岳父大人见女婿逞匹夫之勇退了强敌,问明何因欠下高利贷,郭满囤吞吞吐吐才将实情讲了出来。纪老爹埋怨女婿不根据实际情况一窝蜂种菜深陷泥沼不能自拔喋喋不休,郭满囤后悔得拿脑袋撞墙,刚才的孔武有力消失得无影无踪。纪老爹见郭满囤圪蹴在地上,两手抱头,又见女儿无计奈何发出一声声长叹,无心在他们家呆下去了。本来住上两三天才走,现在就要走。纪秀两口子见留不住,只得随他罢了。

送走老爹,纪秀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将现实问题摆在了当前:“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奚有银再来要账,怎么办?”

沉默,长时间的沉默。纪秀见丈夫拒不回答,用胳膊肘儿捅了捅他。没想到这一捅捅了马蜂窝,郭满囤近乎吼道:“有完没完,还让人睡不睡了?”

纪秀见丈夫动了肝火,连讽带讥:“我就知道你是家里汉子,白天那一场,要没有我爸在跟前,比晒蔫的黄瓜还软。”

一语中的。郭满囤呜呜大哭起来。

女人的眼泪是炮弹,男人的眼泪也是炮弹。纪秀见丈夫止不住的伤心泪,心软了。尽管郭满囤在重大决策上连连失误,可那都是为家里着想,并没有拿上钱胡吃海喝,更没有搞男女关系。对于女人来说,男人不搞婚外恋,基本能把妻子的心笼住,倘若再体贴呵护点,夫复何求?可以这么说,女人是相当容易满足的。

纪秀柔声细语说:“车到山前必有路。既然赔了,就按赔的来。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郭满囤止住哭声:“话是这么说,面对那么多的外债,我们拿什么还?”

纪秀想了想,说:“小小成天在外边混,问问有什么法子。”

“钱是硬头物,我们都没有办法,一个弱女子能有什么办法。除非……”郭满囤叹了一口气说。

纪秀明白丈夫的心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要是小小找个有钱的男人就好了。”

女儿老大不小了,至今还未成家,更加重了郭满囤的烦心事,一宿,两口子都没睡好。

第二天天大亮,二人才昏昏沉沉睡去。一阵敲门声,又将他俩从睡梦中惊醒。

郭满囤开门一看,见是奚武凶神恶煞般站在门前,他的脊梁沟子直冒冷汗,不知所措。奚武冷笑了一下,将他挤到一边,闯了进来。此时纪秀慌忙失急穿好衣服,一见是奚有银的儿子,不觉心跳加速,稳了稳心神,强制镇静。

奚武冷冷看了二人一眼,对郭满囤说:“昨天我爸来要账,你不但不给,还拿菜刀砍他,真够厉害的。”说着,从腰间抽出一把杀猪尖刀,郭满囤以为奚武是来跟他拼刀子,吓得脸色大变,掉头就跑。奚武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拽住,冷冷一笑,“我不杀你,你杀我。”将刀子递给他。

郭满囤连连摆手,赔出一副笑脸:“大人不记小人过,昨天我是跟你爸闹着玩的。”

奚武不听则罢,一听,更加怒不可遏,近乎吼道:“有你这么闹着玩的么,拿着刀子猛追乱砍,我爸回去跟我说,幸亏跑得快,慢一点,就死在你们家了。”

郭满囤满头满脸的汗,只是一味讪笑,纪秀见他两腿一软,似要下跪的样子,急忙踢了踢他,他的腰又伸直了,她看丈夫顶不住了,只好站出来,说:“都是一个村的,你还不知道你叔胆子小的连一只鸡都不敢杀,昨天他不知哪根神经搭错了,竟舞枪弄棒,你爹走后,他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我问他刚才是怎么了,他说鬼魂附体了。”

奚武半信半疑,看了眼抽去筋骨的郭满囤,说:“谅你也不敢。”他将刀子揣进怀里,四平八稳坐在一把椅子上,说:“书归正传,欠老奚家的钱什么时候还?”

纪秀说:“欠账还钱,天经地义。我们是坐地户,也没处跑。看在你跟小小同学的份上就缓缓吧。”

奚武点燃一支烟,端详无名指戴着的金光闪闪的大金戒子,慢条斯理地说:“这还差不多。”

奚武一拍屁股走人,纪秀把大铁门紧紧关住,回头看到郭满囤脸色腊黄,奚落道:“没能耐,还充硬汉。昨天的威风哪去了,要不是我踢了你一脚,就真给人家跪下了,传出去,让人笑话不笑话。”

郭满囤红着脸说:“街上人说奚武比他爹还操蛋,我怕僵持下去,他不定出什么幺蛾子。”

纪秀擦了擦额头的汗,用手摸了摸胸口,过了好一会儿,才稳定下来。

郭满囤见妻子难受的样子,回忆起了刚才的一幕,说:“你一提到小小与他同学,我见他就没了脾气。”他灵机一动,“是不是让闺女回来跟他通融一下,怎么也比我俩费尽口舌嘚嘚半天强。”

纪秀瞪他一眼:“又打闺女的主意。我是最看不惯奚有银父子小人得志那个样。手里有几个臭钱,就耀武扬威。”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谁让咱们欠他的高利贷!”郭满囤无奈地说。

纪秀终于低下了头。

今年过年郭小小从北京打工过来,听说父亲要包菜地,坚决反对,她说就我一个闺女,也没负担,不用想法设法挣钱,猪贵养猪羊贵养羊牛马贵养牛马,结果哪样也没挣了钱,眼见种菜这么多,你就敢保证能挣?郭满囤振振有词,风水轮流转,明年到我家。我就不信底儿背,挣不上钱。闺女,我告诉你吧,种三年菜有一年挣,就赔不了。郭满囤信心百倍地说,我要把以前赔的从菜地上捞回来。郭小小最懂父亲,只要他认准的事儿,九头牛也拉不回来。至于母亲,被父亲这几年折腾怕了,看着一穷二白的家,既希望他种菜又不愿他种,处于矛盾心理。一家三口,一个排除万难要种,一个投反对票,一个中间派,事情朝哪方面发展,可想可知。

屋漏偏遭连阴雨。郭满囤第一年种菜就赔了,而且赔得干干净净,血本无归,债台高筑。往年第一茬菜挣,第二茬那就不敢保了,轮到他种,第一茬菜连本也没收回来,不是他不会种,说句公道话,第一回种,菜就长得这么好,说明他是下了功夫的。为啥仍赔,大气候决定,谁也改变不了。

在北京某邮票厂上班的郭小小接到母亲的电话,让她回来一趟,她本想拒绝,但她敏锐感觉到母亲话音带着乞求的味道,全身一激凌,想起中秋节回家亲眼见菜烂在地里无人问津,百分之百债主上门逼债了。郭家就她一个独生女,她不救场谁救。

第二天郭小小告假回家。一进门,父亲泪一把鼻涕一把向女儿哭诉奚家父子上门讨债的凶狠样。郭满囤看出闺女的无奈,提醒说:“念书时奚武对你就有好感,是不是利用同学关系,跟他套套近乎,往后宽限一下。”

在乡直中学念书时,奚武调皮捣蛋,凡出落得有些姿色的女同学他都想跟人家拉呱儿,大部分女同学看不上他的赖皮样,拒绝与他来往。郭小小就属于其中一个。时过境迁,奚武对她的好感早已荡然无存,倘若上门重叙旧情,岂不贻笑大方?本想向父亲说明实情,又不忍拂其意,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郭小小来到奚武家里,见奚武坐在餐桌前嘴对瓶口正灌啤酒,待他放下瓶子,郭小小看了看桌面,说:“就一碟花生米,喝得还这么起劲。”奚武见了郭小小,略感意外:“在北京打工打得好好的,回来干吗?”郭小小笑嘻嘻:“家在双桥,就不能回来看看吗?”奚武点头:“那倒是。没有哪家法律规定你不能回来。”说到这儿,两人又无话可说了。

郭小小瞅了瞅屋内就他一人,问:“你爸呢?”

“催债去了。今年的债真他妈难要。种菜人赔得血淋淋,跟谁要谁不给。”奚武发牢骚,郭小小跟着附和。奚武睁了睁猴子眼,猜测地说,“你莫不是给你爹讲情来了?”郭小小恭维:“念书时你就聪明,现在还是绝顶聪明,怪不得你能发财哩。”奚武想起与父亲靠种大烟发的财,默不作声。

郭小小试探地说:“我爸借你爸的高利贷能不能往后推推?”

“说好卖了菜给,八月十五过去了,九九重阳快到了,你还让我们怎么宽限?”奚武将一粒花生米扔进嘴里,嚼着说。

郭小小红了一下脸,本想叙叙同学情谊,让他大发慈悲,放父亲一马,抬眼一瞅,奚武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一口酒一颗花生米大喝大嚼,深知再说也无益,只好走出奚家深宅大院。

郭满囤与纪秀期盼着女儿凯旋而归,没料到小小无功而返,两口子吹起的气球瞬间又瘪了。纪秀强打精神,问:“他们是怎么答复的?”

郭小小苦涩的一笑:“我去的时候奚有银不在家,奚武全不念同学一场。唉!”她长叹一声,“我也没有办法。”

“小兔崽子。”郭满囤恨恨骂了一句,“他们不仁,也别怪我不义。狗急还有跳墙的时候。再逼老子,老子告他种大烟。”

纪秀劝道:“都是一个村的,把他塞进大狱,他会恨你一辈子。不到万不得已,不能那么做。再说他们是前几年种的,这几年也没种,人证物证去哪儿找?”

“安结巴说他可以作证,我们再联系一下当年知情人,不把奚有银扳倒,我就不是人。”

纪秀冷静地说:“说的容易,做起来难。见真招的时候,谁肯站出来检举揭发?”

“我听说奚有银放高利贷不止一户,今年种菜的就没有挣的,串通一下那几户,联合起来一同告发,老奚就会吃不了兜着走。”

纪秀听了丈夫的话,摇了摇头:“奚有银好心好意借给我们钱,我们不要因为赔了还不了就反咬一口。这事你能做出,我可做不出。”

郭满囤恼恨地说:“他要是菩萨心肠,就不要利息,也算他小子讲仁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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