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裴一心。
农历三月三,火烧莲花山。命中无一树,无木难引焚。
是的,依古书所言,三月三出生的人大多都是火命,所以很多人取名都会带木。
然而我,天生无木难燃,用我大伯的话来说,就是个奇葩,保不准这辈子会招惹什么事呢!
我大伯叫裴知远,一辈子无妻无子,领着我这么一个双失孤儿为伴,做着风水勘术的买卖,倒也勉强能过日子。
但从去年开始,伯父突然染病中风,导致双条腿行动不便,只能在家修养,于是让我负责帮他打理风水事务所,我也是踌躇满志,早就想要一展所学。
然而风水堪舆最看重的就是阅历和经验,许多客户仰慕大伯的名气而来,但得知事务所现在由我主事之后,见我年纪轻轻,都怀疑我的业务能力,导致很多单生意告吹,让我憋了一肚子窝囊气。
这天一大早,我刚打开店门,正清扫卫生,街坊翔子突然急冲冲跑进来,掏出一张大红色邀请函:“心哥,有没有兴趣凑个热闹?”
翔子大名刘云翔,他爹刘矮子在街尾开店做丧葬品生意,大伯以前帮人堪舆阴宅,没少给他家介绍生意,两家的关系很好。我负责掌管风水事务所后,因为和翔子年纪相仿,脾气相投,渐渐成了好哥们。
“这是什么玩意?”
我接过邀请函一看,原来是一户姓赵的人家邀请风水先生,为他家堪舆祖坟阴宅。
翔子挑着眉毛说道:“心哥,这姓赵的可了不得,上市公司创始人,身家不菲,咱们要是把这活儿揽下来,酬金肯定不老少!”
经过翔子一通叨叨,我终于弄明白具体是怎么回事,原来本市有个富翁叫赵明达,他老家祖坟阴宅原本风水极佳,但最近老家修建穿山铁路,无意间把赵家祖坟的风水格局破坏了,于是赵明达只好另寻宝地安葬先人骨殖。
赵明达听人说城外的落桃山是一块风水宝地,于是发帖邀请各地风水名家来堪定阴宅位置,有点集思广益的意思。
我仔细一琢磨,这个赵明达财大气粗,必定吸引各路风水大师前来效力,咱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也去瞧瞧热闹,就当是增长见识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我和翔子坐上他那辆破二手面包车,前往城外落桃山赴会。
落桃山形如一个巨大的蟠桃,相传是王母娘娘失手掉落的仙桃落入人间化作山峰,由于离城市有一定距离,没有开发成公园景区,配套设施也都是民间自建,只有一条蜿蜒曲折的土路通向山里。
我们来到山脚时,陆续又有好几辆车子开过来,估摸着也都是前来赴会的风水师们。
约定碰头的地点在山上顶峰的一座石塔,那几台车不愿意浪费时间,直接就沿着山道土路往山里行驶。
翔子也想有样学样,我却一把抽出车钥匙,让翔子跟我一起步行上山。
翔子不愿意爬山,叽叽歪歪抗议,我把他拉到路口,指着山道不远处的转角位置,解释道:“你瞧,路中央有一片铺路的碎砂石,两边竹林旁各摆放着几根尖头相对的枯木,看清楚没?”
翔子点点头,一脸疑惑道:“看见了,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这种地方又没人管理,有条通车的土路就不错了。”
我微微一笑:“我看这砂石是新铺的,下头应该是下雨天泡坏的淤泥;而路旁尖头枯木相对,如同艨艟对撞,在山路拐角处形成了‘撞角煞’的布局,主车马惊惧,不利于行,谁开车过去谁就要倒霉。”
“你说的也太玄乎了吧?”翔子不信,还想再说什么,这时山道上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碰撞声。
原来几辆上山的轿车开到山脚转角处,最前面那辆车轧到砂石突然打滑停车,后头两辆车刹车不及,相继追尾,几台车顿时串葫芦似的撞到了一起。
好在车上的人都没事,纷纷下车互相指责对骂,一时间山道上乱成一团。
翔子看得目瞪口呆,终于相信我刚才说的话不是毫无根据的乱说,竖起大拇指道:“牛皮呀心哥,你这也看得太准了!”
我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我感觉这处‘撞角煞’是人为布置的,似乎有人不希望咱们上山去。”
“啊?还有这种事,那咱们怎么办?”翔子皱着眉头问我。
我叮嘱道:“雕虫小技,不足挂齿。我到要看看是何方高人在这里故弄玄虚!”
上山的大路被剐蹭追尾的车辆堵住,我和翔子向山脚下过路本地村民打听了一条小路,步行向山上爬去。
好在这座落桃山不算高,大概一个半小时后,我俩从一处野林子里钻出来,来到了山顶的石塔处。
这座石塔有七层高,塔身斑驳长满青苔,看造型应该是明清时期修建的旧物。
石塔前有是一片开阔平整的石坪,有几个人正站在石坪上闲聊,看到我们出现,纷纷将目光投过来。
“请问谁是赵先生?”翔子拿出邀请函,朝那几个人询问:“我们是受邀来堪舆风水的。”
一个身穿马球衫、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人领着一个西装革履的保镖走过来,笑着说道:“两位先生好,我就是赵明达,辛苦你们跑这一趟!”
略微寒暄几句,我的目光被另外一老一少两个打扮独特的人吸引,这两人都穿着复古的排扣褂子,脚穿白袜青鞋,为首那个人身材微胖,下巴上留着稀疏的山羊胡子,手里把玩着两颗油光铮亮的官帽核桃。
赵明达给我们互相介绍,原来这人叫做孙光亭,江西籍风水师,旁边那个年轻人是他的徒弟兼助理。
天下风水宗门,大致分为两大流派:“形势派”和“理气派”。其中形势派主要根据山川地势来点砂觅穴,奉唐朝杨筠松为祖师,弟子门人大多在江西一带活动,故此也称作“江西派”。
“早就听说江西形势派高手如云,没想到今天有缘遇见,真是荣幸之至。”我按照古礼恭敬地向孙光亭抱拳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