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了几个当地的人,有人说:“新兴街23号……不清楚。”有人说:“新兴街早就拆迁了吧。”大家都说:新兴街23号应该在遵义道尽头。按照人们的指点钱玉英很快找到了遵义道。
遵义道是一条破旧的小路,多年失修,道路裂如龟背,缝隙杂草丛生,路两边洋槐树多年没有修剪树冠枝杈横生,杂乱而茂盛。
路一边是已经停产几年的肥皂厂,铁门关闭,空无一人,弥漫着一片渗人的宁静;另一边则是一大片空旷的拆迁工地。
天已黄昏,天色昏黄,乌云黑厚而沉重的,雾气蒙蒙。路上没有行人,空旷的四野十分寂静,拆迁工地仿佛人口流失宁静的鬼镇,又仿佛战后的凌乱的死城。
钱玉英穿白色字母T恤,牛仔衬衫,牛仔裤,灰色的运动鞋肩挎一个紫色的提包,包里有一个防身电击短棍 K99,这是一个亲戚长途司机送给她防身的,有弱与强两个档。强档威力很大一般情况不敢使用。
她小心翼翼地踽踽独行;这荒凉无人的地方飘着一丝恐怖气息;她吃了一片盐酸帕罗西汀。
天色灰暗,秋风嗖嗖,吹乱了她鬓角的长发,送来了阵阵寒意。天上寒鸦数只,声声哀鸣,草丛中袅袅地飘出来蟋蟀声,悲悲切切。几只蝙蝠半空中上下翻飞如小鬼乱舞。
天就要黑下来了,她加快了脚步。
小路的尽头,矗立着6座70龄的老楼,在昏黄的天幕中显出灰黢黢的耄耋的身影。
空旷的拆迁的工地,居民早已搬走了,满地破砖烂瓦,垃圾处处,杂草丛生。
楼体上的蓝色的牌子:化工1号楼
这里就只有这6座化工楼。
她走进了1号楼,楼洞里黑黑的,灰色的墙壁上贴满了搬家、疏通管道、开锁的广告纸和许多红色的广告印章,楼梯上水泥光面已经粗糙,还散落着不少的纸屑和塑料袋,空气中散发着潮兮兮,臭烘烘的垃圾气味。
钱玉英在一个门小心地敲了几下,但没有回声。
她又敲了两下,还是没有回声。
她走出了楼洞,四下望望,没有路人。她孤独地徘徊在1号楼前,天色越来越暗了,四下望望,没有见到居民。
也有路人说:鬼楼就在拆迁工地里,她想走过去看看。
抬望眼广阔拆迁工地有许多小山似的大土堆,上面都长满了一人多高的蒿草;一大片拆掉门窗的小二楼,断壁残垣、破瓦断砖之间,也有些多高大的树木,地上长满了没膝的荒草;眼前的景色大有杜工部笔下: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的凄凉破败的景象。
远处是古田路,灯光闪闪,红光一片如火,显出了大市的辉煌、灿烂。
迎面走来了一位老太太,领着一个7、8岁的小姑娘。
“大娘,您知道新兴路23号在哪吗?”钱玉英问。
老太太“哪里?”老太太没听明白。
“你说的是鬼楼吧。”小姑娘问。
“是呀,你告诉阿姨鬼楼在哪?”钱玉英蹲下拉着小姑娘的手问。
大娘听完赶忙说:“那可不是个好地方。听说死过几个人,还吓疯了好几个了呢。那可不是个好地方。天太晚了,姑娘快回家吧。”说着老太太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领着孩子向2号楼走去。
钱玉英不便再追着问,呆呆地看着她们进了楼洞。
1号楼和二号楼之间有一个大花坛,上面杂草丛生,坛边立着这一杆路灯。一个男人在花坛上拔他种的大葱。
“大哥,麻烦您。”钱玉英尽量使自己客气一点,免得人家不愿意告诉他。
这个男人有四十多岁,穿了一件破旧的跨栏背心,胡子喇差挺着大肚子手里拿着一把葱。
“我想打听一下,新兴路23号。”钱玉英说。
“鬼楼呀,大晚上的,你去哪干嘛?”那男人惊讶地问。
“我有一个朋友在那住,我去找她。”
“你最好别去,那可不是个好地方。”
“你告诉我吧,我有急事……”钱玉英几乎哀求了。
那个男人瞥了她一眼,冷冷地说:“我可不愿意害人。”说完径直走进了2号楼洞。
钱玉英尴尬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天已黑了下来,她有些着急了。
化工楼家家都已经燃起了灯,正是合家吃饭的时候。
她鼓起勇气走进了2号楼的一个门洞,正要敲门。
背后传来了“坨坨”的皮鞋声。
她转过头去。
一个姑娘走进楼洞,钱玉英欢喜地赶忙上前打听。
这个姑娘笑了一下说:“你找新兴街23号干嘛?”
“我有一个朋友给我的地址,她住在那里。”钱玉英说。
“新兴街早就拆了,23号我告诉你吧。”她拉着钱玉英走到了遵义道那边拆迁荒地,向前一指说:“你沿着这条小路往前走,大约300米就会看到一座小二楼,那就是23号
她又说:“古田路公交车站到遵义道需绕一个大弯。人们为了超近道大多都穿过这一片拆迁空地。
渐渐地就踩出了一条蜿蜒的小路;白天走的人多点,晚上胆子大点的才敢走。你可要小心点。
“——不过我和你说实话吧,那是一个旧军阀的小楼,属于文物建筑,所以没拆。都说不干净,听说那里失踪好几个人了,还死过两个人呢。人们都叫它鬼楼,提起鬼楼,人们就感到恐惧,谁也不愿意靠近它。”
“是吗?我不信鬼神。”钱玉英说。
“我也不信。你真的要去?”姑娘问。
“我有急事,一定要去。”钱玉英说。
“那好吧。千万小心。”
这是一个十分活泼的姑娘;大大的眼睛,张嘴就笑,脑后一边扎了一个小髽鬏,像一个幼儿教师。
她又热情地说:“我叫刘晓倩来滨海2个月了,一直居住在二号楼,1门401,有事找我。我一定会帮忙的。”
“钱玉英。”钱玉英伸出了手,“我有时间一定找你,我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没有一个朋友。”两个人的双手握在一起。
工地已经荒了2年了,有许多推土机推的大土堆密集的地方像迷宫似的城堡;还有一大片拆掉门窗的小二楼,断壁残垣中还能看得出原来小街的痕迹。
小房子里也经常有流浪汉留宿。原来的街道的大树,这一棵那一棵都很茂盛,有的枣树还挂着少许干瘪的枣子。
钱玉英向黑漆漆的荒地瞥了一眼,对刘小倩说了声:“谢谢你了。”
她转身就踏上了拆迁工地这条超近道人们踏出的小路,渐渐地走进了黑蒙蒙的夜色中。
刘晓倩依然站在小路边,向她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