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带着乐人并孝子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返坟地十数趟,一群人都已经疲惫不堪,好在已经到了最后一位。
在大壮父亲的坟头上,爷爷指挥着大壮兄弟三人插好香烛,只要点燃香烛再放上一串小炮,请灵仪式就算结束了。
可就在香烛已经燃起小小的火苗的时候,突然一阵阴风袭来,原本万里无云,正晌午的天气,突然变的漆黑一片,唯有一对香烛上的两点微弱火光随风摇曳,似灭未灭。
突如其来的变故在人群中瞬间掀起了轩然大波,几个胆子稍小的已经被吓得站立不住,扑通一声瘫倒在地。
大壮颤巍巍的拉着爷爷的衣袖死命的摇着,一边摇一边说道:“乾,乾元叔,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爷爷此时也是眉头紧锁,看来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但当下众人都把他当成了主心骨,所以爷爷虽然也有些疑惑,但还是故作镇定的对众人说道:“大家莫慌,咱们这么多男人,阳气极重,就是有什么脏东西也进不了咱们的身。”
爷爷顿了顿又说道:“现在大家都不要动,就站在原地,千万不敢单独跑出去。”
爷爷话音未落,二奎又是一声惊呼,众人循声看去,香烛原本淡黄色的火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成绿油油的,鬼气逼人。
爷爷心中暗骂一句,手中不停,一面古朴的铜镜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这枚铜镜可是有年头了,上面的字迹已经被磨得模糊不清,难以辨认。
当年爷爷的师傅在临终的时候才将这面古镜交给了爷爷,这么多年来也不知将爷爷从鬼门关里拉回来了多少次。
铜镜在手,爷爷心中顿时有了底气,又从随身的口袋里摸出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瓶子。
瓶子里是用黑狗血,公鸡血再加上朱砂等辟邪的东西调配而成的秘制药膏。
爷爷拧开瓶盖,小心翼翼地给铜镜上倒上了几滴,又将瓶子封好装进口袋。
说来也怪,那枚铜镜遇到了鲜血,只瞬间的功夫便把血吸了个干净,随即整个镜面微微泛起一层乳白色的光晕。
爷爷拿起铜镜对着大壮爹的坟头照了过去,这一照饶是爷爷见多识广也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乳白色的镜面上,映出大壮爹的墓碑,墓碑上背对着爷爷坐着一个身穿黑衣黑袍,头戴黑帽,脚穿红鞋的矮个子老头。
爷爷心中疑惑,大壮爹去世的时候还很年轻,怎么会是一个老头呢?”
还没等爷爷深思,那个小老头像是感觉到有人发现了他的存在,身子没动,头猛的扭了过来,从爷爷的角度看去就是这个老头的头原地旋转了一百八十度。
转过头来的老头看着坟前的众人,阴恻恻的笑了起来,其声难听至极,就像是铁铲在铁锅上干划的声音。
其余众人虽然看不见,但这难听的鬼笑却是听的一清二楚,人群又是一阵骚乱,几个胆子小的已经被吓得尿了裤子,一股尿骚味儿瞬间弥漫开来。
看着阴笑的老头,爷爷也是止不住心惊,常言道:“鬼笑莫如听鬼哭。”
一般来说,留在人间不如轮回的鬼魂一般都是心中有执念未完,或是放不下亲友,或是有遗愿未了。
由于心愿完成不了,这类鬼魂往往会夜夜啼哭,但一般不会主动和活人接触,即使偶然情况下撞上了,只要帮他完成了遗愿,他们也不会去伤人。
而能不哭反笑的鬼就是人们常说的厉鬼,这类鬼魂要么是心中的怨念极大极深,终年得不到疏解,再加上葬的地方聚阴,便会逐渐变成厉鬼。
再有一种就是被一些掌握邪术的人用特殊的方法所控制,除非那人死了或者邪术破了,要不然终生难入轮回。
爷爷看着眼前的这个老头,年岁已经很大了,满脸都是皱纹,按理说这个年龄的老人即使去世也该是寿终正寝,不该有如此大的怨念。
所以很有可能是被某些心术不正的人困在了这里,难以解脱。
想到这里,爷爷从腰间百宝囊中摸出一张黄符,随便团吧团吧就塞进了嘴里。
这种符叫通灵符,属于道门中一种较为低端的符咒,有两种用法。
一种就是可以在需要请神问事的时候在上面写上需要询问的逝者名字和生辰八字,焚化后请灵上身。
另一种用法就是由有道术的人直接吞入口中,但绝对不能咽,这样可以使施法者暂时能听懂鬼语,并能够口吐鬼语。
爷爷将黄符含在口中,嘴唇开始一开一合的说起话来,但普通人即使待在爷爷身边也只能看到爷爷的嘴唇在动,而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这是因为爷爷此时说的便是鬼语,只有鬼才能听到。
当然,如果非要从现代科学的角度解释那也能解释的通,无非就是声音的频率不同,鬼语的频率已经大大超出了人类能接受声音的极限,故此听不见。
这也是为什么有时候明明很安静的村子,突然之间全村的狗都会疯狂的大叫,这就是它们听到了一些我们听不到的东西。
当然,有时候也会有人能听到鬼的声音,那是鬼在模仿人说话的频率,就跟爷爷说鬼语是一样的道理。
爷爷对着老头说道:“这位兄台,阴阳有分,人有人道,鬼有鬼路,为何颠倒阴阳,阻碍活人办事?”
那老头见爷爷口吐鬼语,脸上闪过一丝惊诧,随即阴恻恻的笑道:“哪里来的小娃娃,不知天高地厚,这家人与我有怨,我劝你莫管闲事,免得引火烧身!”
爷爷不卑不亢的说道:“尘归尘,土归土,上一代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岂不好?正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何况现如今无论是大壮爹还是大壮娘都已经仙逝,还有什么解不开的怨节呢?”
老头听到这话顿时激动起来,猛的从墓碑上跳下来,不见他怎么动作,只一瞬间便来到了爷爷面前。
老头恶狠狠的盯着爷爷说道:“好一个尘归尘土归土,小老儿原本在这里安安稳稳的住着,已有上百年时间,可谁让这刘家的小子不讲道义,硬生生的压在了我的头上,又仗着年轻力壮,没少欺负我老头子。
好在老头子福大,遇高人指点,这才将那小子打的魂飞魄散,现在他老婆也死了,我非得扰的她不得安宁才算能出这口恶气。”
爷爷听完忍不住笑道:“就这事儿啊,我还当什么大事呢。大壮爹去世的时候我也知道,因为他年轻,不能进祖坟,又因为天气炎热,所以就随便找了个空地安葬了。
只是好巧不巧的和你老哥葬在了一处,至于他欺负你,不也已经被你打的魂飞魄散了嘛,也算是报应了。”
老头发狂的大喊道:“不够,不够,我要让他全家都不得安宁。”
爷爷正色道:“你看这样如何,我安排大壮爹迁走,给您重新立碑,他家孝子也全来给您磕头谢罪,日后只要他们来上坟,贡品就有您的一份儿。”
那老头眼神中显出一丝动摇,但随即又摇头道:“不够,不够。”
爷爷不动声色的从百宝囊中摸出一把金光闪闪,但只有一指长短的铜钱剑指着老头说道:“你若执意不肯,那我就只能替天行道了。”
这把铜钱剑也是爷爷师傅留下来的古物,不知斩杀过多少恶鬼怨灵,那老头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一见爷爷动了真章,气势不由得就低了几分。
踌躇良久,老头才摊摊手道:“既如此,那我就给你个面子,就照你说的办吧。”
爷爷点头道:“等到张老太太五七一过,我立刻安排此事,现在你就再委屈几天吧。”
那老头冲爷爷点点头,转身隐去了身形。
对于道门中人来说,不会轻易承诺,但只要答应别人,无论事情多难办,哪怕是拼上自己的性命也要尽力去办,这就是我们这一行的坚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