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小玉因体检而出了点小状况,去医院做了详细检查后,没有发现大的问题,回家休息了两天,就去单位上班了。
小玉觉得,虽然医生给开了一周的病假,但超过三天,单位还是要扣奖金的啊!能上班,还是去上班。哪有跟钱作对的!
元旦前,庄达运所在学院突然接到通知,说省教育厅要派专家组来学校对新办专业进行合格检查。这项工作肯定要落到院长头上了,因为英语这个新专业就是在庄达运手上亲自创办起来的,很多工作都离不开他。
庄达运知道,这项验收工作在当初申办新专业的时候,就有明确的要求,只是具体时间没有确定。要求明确规定:如果验收不合格,就没有学位授予权。那样的话,学生就拿不到毕业证书,这可是非同小可啊!因此,这次来验收,虽然不能说是突然袭击,但也确实还有很大压力的。好在当初在基础部的时候,专业设置和专业计划都还比较完备,加上这几年学校对新办专业给予的优惠政策,学院在师资队伍建设、语音室建设、课程建设等方面都还是抓得比较紧的,效果也不错。如果说有弱点,那也是明显的。起码存在两个方面的薄弱环节:一是专业师资队伍的水平有待进一步提高,特别是高水平的教师引进还需要政策支持。二是专业学生的社会实践环节还需要加强,特别是面向华东地区,适应市场经济发展需要的人才培养规格不够明显。
古话说,知不足而后能自省,知困而后能自强嘛!到时向专家评委们如实汇报,理由也是十分充分的。重要的是要尽早周知广大专业老师,不要等专家来了,一问三不知。庄达运先召开学院班子联席会议,统一思想,制定工作方案。随后,便组织广大专业教师学习讨论,使他们充分了解专业培养方案及人才培养要求,并在教学计划中体现出来。另一方面,也要和专业教师和学生做一次沟通和动员,以免在评委专家召开座谈会时乱说一气。
全校本次接受新办专业合格评价的共有七个专业,涉及五个学院。其中,六个新办专业在另外四个学院,庄达运所在学院只有英语一个新办专业,且已招收了两届学生。若比专业水平,其他六个专业都是在老专业基础上拆分出来的,教师队伍及教学水平都是具有一定基础和传承性的,新的问题相对比较少。而英语专业完全是白手起家,以前没有过,第一个学期还寄生在化工学院代管呢!通过这两年的努力,教师队伍勉强能够应付,谈不上特色水平。但有一条是过硬的,就是教学规范做的比较好,曾经在学校教务处的教学检查中都获得过好成绩。
闲下来的时候,庄达运就在想,倘若验收不能通过,怎么办?经过私底下了解,好像没有通不过的。全省这几年下来,只有一两个专业验收缓过,也就是说,暂缓通过。经过学校领导和专业教师的努力,半年之后,也都给过了。这说明这个验收也是虚张声势,敲打领导的,目的还是要各级领导重视起来。当然,暂缓通过,对专业建设极为不利。首先,招生就会受到很大影响。谁会把孩子交给一个不合格的专业来培养?
评委专家组进校那天,庄达运十分惊喜地发现杨帆的名字位列名单第二,还是评委专家组副组长。自省城家里一别,好几年没有联系了,看来混的很不错啊!不过,现在还不易去找他,别人还以为有什么企图呢!反正,他会到自己这个学院来嘛!
根据安排,英语专业是周三下午一点半听汇报,地点就在庄达运所在的学院会议室。五名专家来学院的时候,由大学分管教学的洪副校长以及教务处领导陪同。学院院长、书记、教学副院长、学生副院长等迎到楼梯口。好像这已经成为了规定动作了。
专家组一行人到庄达运这个学院来时,庄达运带来几位领导早已在三楼的楼梯口等候着了。他们一行上来后,便和大家一一握手寒暄。庄达运早就认出了杨帆,可杨帆一点也没有在意,等到跟前时,还是庄达运忍不住,低声喊了声“杨帆!”杨帆已戴上了深度近视眼睛,但也还是很快认出了庄达运。“你怎么在这里?”
旁边的书记忙介绍道:“这是我们学院的庄院长。”
“庄达运当院长了?”
两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多年没有音讯,好像很多话要说,但双方都意识到现在不是时候。
“欢迎来学院指导工作!”庄达运还是回归到了正题上。
“你们认识?”其中一位专家低声问杨帆。
“在农村就认识了!”
对杨帆来说,庄达运的情况是第一次得知。而对庄达运来说,专家组成员名单上已有介绍,杨帆现在是省城一干部经济管理学院的教务处处长、教授。
一行人员被迎进学院会议室,分宾主落座后,即进入正题。根据会议议程,学院书记主持汇报验收会,分管学校教学的洪副校长致辞,接着就是学院院长汇报。
庄达运将汇报分为三大部分:第一部分是背景介绍;第二部分为英语专业人才培养成效,主要侧重两个方面:学生方面和师资队伍建设方面;第三个部分是不足与展望。这些内容已烂熟于庄达运心中,不仅是对材料的熟悉,整个专业设置到人才培养路径以及教学实践,庄达运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实践者。特别是讲到工科背景下培养外语人才的方案时,突出了依托工科资源探索外语人才培养实践计划,受到了几位评委专家的不断点头赞许。
汇报完后,庄达运看了看墙上的钟,刚好二十五分钟,还有十分钟留给评委专家提问题。说实话,对于他们提问,庄达运一点也不紧张。这倒不是说碰到了老朋友,而是五位专家中只有一位是来自外语学院的公共外语系教授。何况,这些评委专家也不是来专门挑刺的。他们的目的也十分明确,是帮学院来把脉的,主要看看学院在兴办专业方面,还有哪些困难,需要学校给予协调解决的。用专家的话说,是帮专业的老师和学生说话的。但谁都清楚,他们的这种帮忙也是一把双刃剑,搞不好,对学校和专业都会有一定的杀伤力。因此,不论是专业系还是学院层面,都希望评委专家高抬贵手,基本达到要求的,给予通过;有一点特色的,给予良好的评价,如果觉得不错,最好给予优秀的等级。
约一个小时后,大家也没有什么问题了。只有那个大外专家盯着庄达运,要把这里的专业培养方案拷贝一份带回去,说他们学校正在准备材料,申办英语专业呢!
专家组日程安排的很紧,在学校呆了三天,评审完新办专业后,还要和学校及学院主要领导反馈验收结果。
按照庄达运自己的感觉,英语专业通过应该没有问题,何况有杨帆在做副组长,如果真有什么问题,他一定会先与庄达运沟通一下的。否则,就不够朋友了!
向学校领导反馈的那天下午,学校召集了七个新专业所在学院的领导班子及学校教务、人事、资产、校办、后勤等部门的主要负责人参会。前面的指标分析以及政策解读,都不是庄达运们所要关注的重点,最后公布的结果,才是大家的期盼。结果显示:七个新专业中,一个为优秀,三个为良好,三个为合格。没有不合格的。英语专业为良好等级。对于一个白手起家的英语专业来说,应该算是很不错的成效了。专家组组长在最后的总结中特别提到有几个新专业,虽然是新办的,但办学思想明确,培养目标紧密结合学校以及区域行业实际,很有特色。其中,就有英语专业。
会后,大家各自祝贺一番。其他几个专业学院立马把专业系的主任、副主任拉到学校招待所,畅快地搓了一顿。唯有庄达运所在学院,虽然悬着的心,总算轻松了下来,但迫于经济压力,每年的办公经费就几千块钱,捉襟见肘,无法请大家下馆子了,只好将成效细化到个人头上,记入当年的考核中。
元旦过后,所有学校一般就快放寒假了。大学也是这样。
前段时间,庄达运虽然忙着应付检查,但始终没有忘记小玉搞职称的事。专家组进校的前一天晚上,有机会请到她们的厂长吃饭。推杯换盏之间,庄达运提到了小玉的事,好像厂长也没有感到为难,当然也没有给予肯定答复。正所谓老奸巨猾嘛!只一次吃请,就帮你解决了问题?不是太便宜你了?!最后,庄达运送厂长上车的时候,好像他冒了一句“她那身份,不要着急!”庄达运十分不理解,但也不好追问,就一直放在心里了。
其实,庄达运自己也面临搞教授职称的问题,好在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只等一篇国家级重点刊物,已排进了本年度最后一期。
庄达运知道,春节期间的婚宴,相对比较容易,因为操控权在自己手上。可小玉在单位搞职称,不确定的因素太多太多,没有底啊!即使是在大学里,也不是院长一个人能够保证得了的。
当然,成事在天,谋事在人嘛!这是庄达运历来的信条,重要的是谋划。庄达运计划着,在春节期间,准备一份厚礼,到厂长家里去,借拜年之际,絮叨一下她们厂搞职称的程序。
至于春节期间的婚宴场地,庄达运挑选了一个叫“宝龙”的大酒店,并让酒店经理安排一个大包间,采用四桌备一桌的方案,基本可以完成一场精致的宴席了。怎么说,酒店方都是很热情的,平时也是常客嘛!只是宴席的程序颇让庄达运有些烦恼。
虽然是婚宴,但庄达运又不想高调,简约而庄重是庄达运的心愿。也就是说,不能像当时年轻人那样,搞得轰轰烈烈,又是司仪,又是摄影队的。但总得有个主持,走一个流程,能够把气氛给烘托出来。谁能够堪当此任呢?
庄达运想到了老同学姜超,中学时代,他可是班上的宣传委员,学校宣传队的相声演员呢!加上这些年,在单位担任小头头,对于一贯能说会道的他来说,这个主持应该是小菜了。
一天下午,办公室只有庄达运一个人在。于是,他拨通了姜超的电话,把请他做义务主持的事说了。姜超同学一口答应“没有问题”。但随后,他又询问具体有什么要求。庄达运从邀请的人员结构,到举办婚宴的目的和心愿,一一跟他做了叙述。最后,还就程序进行了磋商。这一下,庄达运感到一阵轻松,老同学就是老同学,关键时刻不含糊!接下来就是看一看酒店的菜单,并准备酒水、香烟和喜糖了。
这一切都有程序可依的,只要尊重风俗习惯就行,比如每桌配几瓶白酒,几瓶红酒,几瓶饮料以及多少盒香烟等等,都有不成文的规定,这就叫约定俗成。想想当初,与小雨那时候结婚,是多么的简单和无知啊!虽然说是新事新办,但起码的仪式都没有,就凭一股热情,结婚了!庄达运越想越觉得对不起小雨。
唉,现在已无法弥补了,惟有多去小雨的墓前多烧些纸钱!
期末考试,对学生来说,是无情且无耻的拷问。但对老师来说,也是检阅教学效果的一种有效方法。可现实中,老师总是把考试作为惩罚或出气的工具,特别是平时上课被学生戏弄或得不到礼遇的老师,心态往往走偏。所以,每学期期末考试前,学院都要召开全体教师大会,虽然不能明说要放学生一码,但庄达运总要再三强调少做捕快,不要抓太多不及格者。这已成为了一种习惯。
这次考试前,庄达运又专门找到法学系的主任,请他务必和他们那位黄老师沟通沟通。因为黄老师前几年因为“法轮功”被约谈了几次,情绪很不稳定,跟学生也经常闹别扭。每到考试,就有意识地抓不及格者。
今年又出现了问题。放假前三天,学校教务处主要领导主动打电话给庄达运,要求尽快去教务处一趟,有要事相商。原来法学系的黄老师教的三个班105名学生参加了这次“法律基础”考试,结果黄老师判定有35名同学不及格。学生家长都直接找到了学校。
庄达运从教务处回学院后,即与书记和教学院长商量。思想工作,当然要请书记出面。然后,庄达运和教学院长共同找到法学系主任,讨论了一个办法:给一次额外补考机会,并要求法学系今后采用统一考试、集中阅卷的方式,避免个人全程出卷和批改,影响公允。这样,才算平息了一场潜在的风波。
在寒假前的全院大会上,庄达运根据平时积累的材料,通报了各系在教学工作上取得的进步和存在的问题,以及今后还要继续努力的几个方面,最后语重心长地道:“各位老师,我们经常讲:学生在校是以我们为荣,而毕业之后我们会以他们为荣。因此,教不好他们,首先是我们的责任啊!对于少部分同学,我们一定要有耐心,真正把他们当作自己的孩子那样对待,以诚感人,以真助人,以德育人。只有这样,才能在他们毕业后若干年,他们还会对老师、对母校有一份感激之情。”接着,庄达运列举了美国几所著名大学,其发展基金大部分来源于校友捐助。最后,庄达运总结道:“在校时,一点感动或感激都没有留下,甚至相反,师生关系十分的紧张,一见面恨不得扇对方一巴掌。毕业后,怎么会有回馈母校的动机?教书育人,任重道远啊!”
学校放假了,一放就是四周,基本上要到正月十五左右才开学。小玉她们企业没有这么多假期,每天早上还得正常上班。每当早上要从热被窝里爬出来时,总会情不自禁地对躺在床上的达运道:“还是你们学校好啊!”
不过,这一段时间,早上有鸡蛋炒米,晚上不是鱼汤,就是鸡汤或排骨汤。小玉自己都感觉到长胖了,脸色也变得红润起来。
虽然是放假,但庄达运还是坚持到办公室去。一来,办公室有电脑、有电话、有打印机,上网搜集一些资料,很方便。二来,一个人在办公室,也比较安静。有时候,还可以约几位同事来打牌。
其实,庄达运还有自己的一件心事,就是想在春节期间的婚宴上能够给小玉一份特别的礼物。领证前,已经给小玉买了钻戒和项链。这次婚宴上,庄达运想把和小玉交往近八个月的真情实感用诗歌的形式记录下来,汇集成一个册子,取名为《百首集》,寓意白首偕老。然后,打印并装订起来。那天婚宴上,把这孤本送给小玉,算作一种精神食粮。
一个周四的下午,庄达运正在办公室,编辑他的《百首集》,一百首小诗基本选定。突然接到校长办公室打来的电话,说周六早上学校桥协要与市政府代表队举行一个友谊赛,请庄达运他们学院组建一支参赛队。
大学里一般是每年的春季会组织一次桥牌比赛,这次放在寒假里,还是与市政府代表队比赛,这可是头一次。
庄达运立即开始选择人选。以前他们有三四个年轻人经常在一起打牌,还参加过比赛。可这次通知的比较仓促,庄达运的搭档回家过春节了。少一个人,不好办啊!
提到打桥牌,庄达运不免想起在上海读研究生的那段时光。有两个外籍教师,忒喜欢打桥牌。感觉,她们也确实没有什么事可做嘛!周末,她们就找学生陪她们打牌,日子过得真还是比较轻松。庄达运他们就轮流,排班陪打。其实,他们去陪老师打牌,还有一点好处。比如,晚上打牌到九点以后,外教都会安排夜食或夜宵,一般是一杯牛奶和一些小点心。学生们虽然都能够吃饱穿暖,但对这种额外能量补充,也挺感兴趣的。久而久之,陪打同学的牌技也显著提高了许多。
来到钢城大学后,正好校长和副校长都喜欢打桥牌,并成立了桥牌协会。庄达运也就成了会员。当初,工科背景的校长和教授们可没把文科生放在眼里。因为他们自认为,算牌和逻辑推理属工科思维,他们肯定比文科生强许多嘛!但实际打起来,也未必尽然。庄达运他们学院的老师大部分都是生手,但生手也有生手的好处,就是不按常理出牌,有时候也弄得对方无法按照他们正常的思路去计算和推理,反而不占上风。
这次,没有搭档可不行。庄达运突然想到让小玉顶替。上次在家也打过几次,庄达运发现小玉十分聪慧,一点就通,而且算牌、记牌能力都还不错,与达运配合起来也还算相当的顺手。于是,庄达运立即给小玉打了个电话,问她周六有没有其他事,并且把打桥牌的赛事跟小玉说了。
小玉在电话中回道:“这当然好啊!正好可以检验一下这段时间来在网上练习的成效嘛!不过,”她想了下又补充道:“不过,最好先找几个人练练手。”
晚上,吃过晚饭,庄达运没有找人,就和小玉在家里的桌子上,用牌进行推演和研讨。从叫牌,到应答,一一进行分析。特别是叫牌规则,如何利用规则巧妙地将信息传递给对方,能够成局的牌,如何避免漏叫等等。主打的技巧也是很重要的,关键是要发挥“桥”的作用。而对于首攻来说,一定要有一些重要信号。如此等等,两人一直推演了一个晚上,十一点才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