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小雨在家休息，每隔三周去南京做一次化疗，虽然化疗那几天比较难受，但几次下来，就基本适应了。在家呆着的时候，能吃能动，有时还骑自行车到处转转，感觉就像没有生过病一样。

而庄达运经过一番联系，去英国做访问学者的事也定下来了。虽然心里仍有一些矛盾，可行程一旦确定，也身不由己了。从订购机票，到联系住处，一环套一环，时间在推着你朝前走，想停都停不下来。

国庆节的第三天，庄达运背着两个大包，匆匆赶往火车站，踏上了去北京的列车。这次的远门，可真是远，不列颠群岛上的英国可是在西半球啊！真是从东半球跨到西半球了！

学习英语的人都知道，英国的英语是多么的纯真和古老。那莎翁的巨著，其影响力一点也不亚于《三国演义》、《水浒》或《红楼梦》。能够有机会去这个国家学习和进修，那都是英语学习者的最大梦想啊！庄达运这次的访学机会，也的确是来之不易。全省就获批了两名，庄达运是其中之一，特别是在小雨罹患罕见癌症的时候，能有这样的机会出来进修，是多么艰难的抉择啊！

根据国家留学基金委的规定，这次远赴重洋，必须走北京机场出境。

庄达运乘坐的进京列车，整整开了一夜。早上七点多，列车到了终点站——北京站。庄达运拖着两个大包，出站的时候被检查人员盯上，要去称重量，怀疑庄达运是在做贩卖倒卖的生意，行李肯定超重。过磅处一称，果然是超重十五公斤。

庄达运一脸懵逼，这坐火车还有限重的？那上车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提示呢？这恐怕只是北京拿出来的规定，欺负外地人吧！市场经济就是钱的经济啊！一问，果然是罚款，每公斤五块钱，一共七十五块。这不是抢钱吗？！还没有出国门，就好像被抢了似的。

没有办法，庄达运还要赶路呢！

出了北京站，对面有机场大巴。庄达运好不容易把两个大包弄到了候车站台上。第一辆大巴满员，没有乘上。第二辆大巴过来时，售票员下来，指着庄达运的行李道：“这包包要买票！还要等到最后上。”

庄达运只好站出来，让其他人先上车。到最后的时候，车上已满满的人，带着行李明显无法上去了。“这首都北京也欺负外地人啊！买票就买票，还让人等到最后，明显不让上嘛！”庄达运在一旁嘀咕道。

正在这时，有人上来问道：“哎，同志，是去机场吗？”

庄达运抬头一看，一穿西装的男子朝自己这边走过来。“是啊！”

“我看你一个人带这么多东西，想挤上大巴很不容易的。我送人过来，车正好空，要不我送你直接去机场，怎么样？”

“我不认识你啊？”

“我以前是出租车司机，现在自己开。这是我的驾驶证。”说着，那人从西服里面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本，打开给庄达运看。

庄达运立刻明白了，单位的车临时载客的。“多少钱？”庄达运转念一想，应该比出租车条件好些。

“单趟一百二十元，来回两百元。你看，就给一百元吧！我这也是偶尔挣点外快。”

价格和出租差不多，庄达运转念一想，老是这样在排队，也不是事。再说，根据规定，这车船费都是可以报销的。于是，庄达运又问道：“那您有发票吗？”

“发票可以有！”说着，那位师傅就来帮庄达运提行李。上车后，师傅在下面的一个盒子里翻找了一会，拿出了三张出租车定额发票，每张面值五十元。“我这有三张发票，共一百五十元，你既然报销，就给一百二十元吧？”

庄达运看他蛮热情的，也就同意了。在象牙塔里呆着，感觉这外面的世界，变化得怎么这么快呢！庄达运真感到了自己的落后和无知，再不出去看看，就被社会抛弃了！自己还没有走出国门，就有了陌生的体会，若不是语言的本族感，恐怕有些跟不上时代了。

这趟飞往伦敦希思罗国际机场的中国国际航班，要飞行十六个多小时。庄达运把两个大包办了托运手续，然后就等待登机。

在候机大厅，庄达运找到了登机口，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心里泛起往事的回忆。高中毕业，伙同一小伙伴闯荡南京，盘缠不够，不仅露宿街头，还忍饥挨饿。在农村时为了去县城赶考，扒乘林场货车差点摔死在马路上。第二次乘坐火车，挑着母亲陪嫁的小书箱去上大学。汽车站惜别妻儿，去进修。火车站洒泪别离妻儿，只身闯荡上海滩。现在又要远渡重洋以修正果。这一路走来，一步一个脚印，辛酸和汗水真值得书写一番！不论是工作，还是家庭，自己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当然小雨做出了很大贡献。可也真是遗憾！正当苦尽甘来、越走越宽敞的时候，她却罹患上这种不治之症。这命运怎么就不怜悯苦命人呢！

庄达运脑海中又闪过医院蒋主任的话语：小雨由于体质比较好，对药物比较敏感。从这几个疗程的效果看的确不错，但就怕复发。这个病一旦复发，就危险了！还让庄达运做好心理准备，短时间离开，也要有随时回来的预案！

为了保险起见，庄达运还和蒋主任商量了口服靶向用药的方案。那个紫杉醇是一种新的化疗药，一个疗程要一万多块呢！也不知道效果究竟会如何？

十几个小时过后，庄达运随机到达了希思罗机场。那边已是下午。出机场后，快傍晚时刻，好在有花叔的女婿宁先生来机场接站。可到了庄达运联系的大学，接待处早已下班了。幸好庄达运来之前，已请在那儿的中国访问学者给预订了住宿的房间，但电话怎么也联系不上。宁先生又把庄达运带回家，吃了晚饭，又开始联系。一直到夜里十一点，才从当地华人联合会找到了那位学者家里的电话。原来对方给庄达运留的是办公室的电话。等宁先生好不容易把庄达运送到住处时，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

庄达运预订的房间位于雷丁镇上一个联排别墅里，一位华人留学生给开的门。共有三层，一层里有客厅、厨房、卫浴间，门口有一个卧室；二楼有两个房间；三楼是带阁楼的大房间。庄达运的是门厅一楼卧室，比较便宜，每月房租75英镑；二楼是两个正规卧室，比较贵些，每月110英镑，住着一位已结婚并工作的博士和另外一位高中生留学生；三楼是一位滞留未归的留学博士后，房租也比较便宜，每月80英镑。

庄达运简单整理后，就入睡了，既无网络又无手机，尽管睡不着，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也是休息啊！

第二天上午，九点多钟，楼上人下来做饭。这时庄达运倒感觉很是困倦，但人家都起来了，第一次见面，总得和室友们打个招呼吧！于是，庄达运也打起精神，起了床。还从包里拿了些零食分给其他三位室友。虽然二楼的陈女士前天夜里开门算是见过面了，其他人都是第一次见面，在异国他乡，同胞相见，还是感到一份亲切的。

陈女士是四川人，在雷丁这里已有七、八年的时间了，老公在另一个城市工作，每周回来一次。三楼的博士后是北京科技大学出去的留学生，说起来和庄达运的钢城大学同属于冶金系统呢！那位高中生也是刚来不久，家在河南。大家简单介绍认识后，又各自忙去了。

庄达运又返回到自己的房间，再躺下，就睡不着了。想着上午去趟学校，办理一些手续，首先得开通互联网，查看一下邮件，最主要是给国内的妻儿发个信息，报个平安。然后，得买一张电话卡，好和家里保持联系。

庄达运斜靠在床上，看着对面的窗户。窗户上虽然有一层塑料布窗帘挡着，但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面马路上行人的身影。特别是收垃圾的电动汽车拖拉垃圾桶的声音，十分的清楚。一边拖，一边清晰地发出警告声：“This vehicle is reversing！”此外，根据约定，中午12点左右，要在大学图书馆的休息室找一名中国访问学者王女士，并到大学的外语系注册。可是，早上起来，自己什么都没有啊！吃什么呢？包里还有两个五香蛋！

正在这时，楼上的高中生小包敲了敲庄达运房间的门。庄达运赶忙起身，打开门。

“庄老师，您需要买些什么东西吗？”小包关心地问道。

“需要啊！”

“我等一会去超市，您看要不要帮您带点什么东西？”

看看这小包同学多懂事啊！庄达运一听，立即回道：“不用带，干脆你带我一起去超市吧！”

“那最好，才来的人的确需要去超市买些东西。我今天上午正好没有课，陪您一下子搞定吧！”

“太好了！谢谢你啦！”

“庄老师，您不用这么客气！”

在小包的引导下，庄达运步行了十五分钟，在小镇的西北角，有一个Safeway超市。据小包说，他们经常来这里shopping。里面什么东西都有，吃的、穿的、用的，基本都能帮你解决。庄达运先花了20英镑，买了一张电话卡，并立即打了个越洋电话到家里。小雨她们都睡觉了。

然后，在小包的介绍下，庄达运买了盒鸡蛋。这里的鸡蛋特便宜，大约六分钱一个。英国的货币体制，庄达运学习英语，还是清楚的。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前是1英镑等于20先令，1先令等于12便士。后来，为方便结算，直接改成1英镑等于100便士了。铸币虽然还有英镑、先令和便士之分，但都按100便士来换算了。不过，当时英镑兑人民币的汇率还是挺高的，1：16呢！虽然一个鸡蛋六便士，换算成人民币也接近一块钱啊！又买了几块猪肉，小包建议买红牌子的，优惠价。最后，买了些面包、食用油、盐和蔬菜，准备结账的时候，庄达运问小包，有没有大米。小包介绍，有一种泰国大米。不管怎样，米饭还是要吃的。又折回去买了五斤大米。

还真亏得小包去，拾拾弄弄，光是庄达运的就装了三个大袋子。庄达运提了两个，小包帮着提了一个。

回到他们住的别墅里，另外两个房客都出去上班了。客厅里有一张方桌，估计没有人用，上面积了不少灰尘。厨房与客厅是通的，一个四方形电气炉，上面有六个灶头。电气炉两边是矮柜，里面堆满了锅碗瓢盆，刀叉刷铲。一看就知道，分属不同人员。也有把油盐等调料放在里面的，也有放在矮柜上面的。小包一一介绍给庄达运，并把塞得满满的大冰箱腾出一块给庄达运放猪肉、牛奶、鸡蛋和面包。

经过聊天，庄达运得知，小包是国内河南来的高中生，刚读完高二，完成了高中阶段的知识学习，接下来就是分科复习，准备参加高考。由于担心在国内参加高考考不上理想大学和专业，经中介朋友运作，直接来英国就读大学预科。据说，河南那边这样出去的孩子特别多，一是河南考生多，考大学名额有限；二是土豪和权贵相互攀比，争相把孩子送国外留学，觉得是一种荣耀和地位的象征。有的小孩初中没有毕业，就给送出国门了！

庄达运感到，这么早早地把小孩送出国来读书，还是有不少弊端的。首先，小孩子在国内缺少出国读书的心理准备，比如如何应对孤独等。其次，缺少语言知识的准备，在日常交际中经常出现问题。另外，缺少生活自理的训练，自理能力欠缺往往会成为留学失败的一个重要因素。这些孩子唯一不缺的就是钱，只要卡上没钱了，一个电话过去，家里人就会立即汇款。久而久之，造成很多孩子好吃懒做，一个学期的预科，延迟至一年或两年，有的甚至更长时间。过早的留学，缺少监管，简直就是烧钱！

庄达运立即淘米做饭，上午11点钟的时候，饭已做好。于是就叫楼上的小包同学一起吃，就算早中饭了。

约摸十一点半的时候，庄达运提了个包，赶去大学的图书馆休息室，按约接头去了。

从住宿地到大学，步行也就二十分钟。庄达运顺着一条马路，根据小包他们描述的方向朝前走。虽然是大好晴天，可庄达运发现，这太阳怎么从西边出来的？根据中学学过的地理知识，英国在西半球，但没有亲身经历，怎么也感觉不出这么奇特的现象。更为奇葩的是，这里开车是靠左行驶，步行的人可就要当心了。不过，在斑马线处，两头都有一个行人自助红绿灯，可以随时让行车停下来，让行人先行，这倒是蛮人性化的。

庄达运一路走，一路打听，等到了大学里，才意识到，这大学根本就没有院墙，也没有大门，只有一个大石碑，上面刻着大学的名字。

校园很大，有几栋大房子连在一起的，好像就是王老师描述的教学行政办公楼了，好像都是四五层的楼房，周围也没有高楼。

几经问询，庄达运终于找到了图书馆楼，但在一楼的大厅休息室，没有看到中国人。庄达运看了看时间，还差几分钟，才十二点呢！

于是，庄达运就找了一个沙发椅坐了下来。不一会，有中国人过来了。庄达运立即起身走到跟前低声询问。那人似乎认识王老师，说还没有下课，让庄达运再等一会儿。

庄达运坐在一旁，打量起周围的环境。这个长方形休息室，周围都是真皮沙发，中间还有茶几，做隔档。东面是入口，西面沙发背后有个饮料自售机，像个大冰箱。但西面左手有一个门，里面是厕所，虽然有点不雅，但看上去挺干净的，闻不到一点厕所的气味。应该说，这个休息室不仅提供了休息场所，还有休息需要的各种条件。

庄达运正在欣赏之时，突然听到刚才与自己交谈的那位中国人喊了声“哎，王如莉！有人找你！”庄达运转脸朝门口看去，正进来几位中国女生。其中一位，齐耳短发，穿着运动短袖衫的女生立即朝全场扫了一眼，并很快把眼睛定格在庄达运身上。因为全场只有两个中国人嘛！

庄达运立即站起身，一手拎着个包，一边伸出手来，向着那几位中国女生挥手。其他几位都找位子坐下来了，只有那位齐耳短发穿运动衫的女生径直朝庄达运这边走过来。“您是庄老师？”她走到跟前，问道。

“是的。您是王老师？”

“昨晚住进去了吧？”

“是的，非常感谢您！”

“住下来就好，到系里报到了吗？”

“还没有，先来见您嘛！”庄达运说着，拉开包的拉链，从包里拿出一个鼓鼓的塑料袋。“这是我们那儿的盐水鸭，昨天刚带过来的。”

“哎呀，太客气了！”

王老师接过盐水鸭，又道：“您吃饭了吗？”

“吃过了。”

“那您先坐一会儿，我先吃饭。然后，下午带您去系里报到。”

说完，王老师走到刚才一起进来的几位中国女生那边，一边吃自己带的盒饭，一边把盐水鸭塑料袋打开，跟大家一起分享起盐水鸭来。

庄达运看到，几位女生，每人都从包里拿出个饭盒，好像是早上带来的中餐。有的是三明治，有的是炒饭，有的是牛奶和面包。看来，这访问学者的生活很清苦啊！

王老师吃完饭后，介绍了庄达运，然后又把庄达运领到三楼的文学部，找到了教学秘书。庄达运提交了相关证件及邀请函，还交了一千英镑的访学听课费，他们叫“板凳费”。一切办好后，就算正式开启了访学模式。

英国的高校，对一般访学者，没有什么要求，也不指定导师或合作者，只是让你选择性听课。这恐怕是文科的缘故。文件上说，每学期听课不能超过五门，但实际上，你如果感兴趣，又有精力，是可以多选的，没有这样那样的限制。

在同事们的指导下，庄达运选了五门课程，共十节课，分隔在周一至周四上午，基本都是十人以上的大班课。

一个星期下来，庄达运感到十分的轻松，除了课堂上散发的活页讲义外，基本没有课外任务。除了听课，剩下的时间就泡在大学的图书室里。

前两周，还是有新鲜感的，可老是这样下去，新鲜感就逐渐消失了。

一天，小包的表兄生病，需要找一个打工替代者。他这位表兄是和小包一起过来留学的，英语水平不咋滴，也在上预科。他们都是一边上学，一边打工。据说小包是在麦当劳上班，每天4个小时，每小时4.5镑，不管吃。他表兄是在一个三明治加工厂上班，每天要工作八个小时，但每小时只有3.6镑，是政府规定的最低标准，但时间长。厂里规定，如果请假超过三天，就会被辞退，不过，自己可以找人代替，即代工，那就不做辞退处理。

于是，小包找到庄达运。庄达运也想多了解社会，心想去就去，看看资本家如何盘剥劳动者，不是蛮好的实践机会嘛！于是，庄达运便答应了下来。一共三天，周四至周六，下午2：00—22：00点。殊不知，这就是所谓打黑工了。

周四这天，庄达运上午去学校，听了两节课，就没有到图书馆去，直接回家烧饭了。吃完中饭，稍事休息了一下，就按照小包表兄给的地址，去那个三明治厂了。

由于小包的表兄申请了代工的事，只要庄达运递上护照，核对无误后，就可以进入工作岗位。

根据地址，庄达运找到镇上的Swiss大街，在十字路口左拐，过人行道后有一个钢架桥，沿桥左边过马路，然后发现有一个卖汽车的蓝色广告牌。广告牌后面有几栋2-3层的楼房，像工厂的车间，不是居民楼。在厂房的中间有一个平房，进第三个房间，找一个叫Rizz的女孩，她是管理员，专门负责考勤登记的。为了顺利起见，小包表兄还委托了一位缅甸的朋友，到时在门口接庄达运。

由于去的时间比较早，大伙儿还没有来上班，那位缅甸朋友Blog也没有到。庄达运只好直接去找Rizz。还真巧，Rizz正好要出门，门口碰上庄达运。庄达运自我介绍后，Rizz立即给予了登记，并把庄达运领进厂里的车间，还简单告诉了庄达运三明治流程上的几个岗位。

通过她的介绍，庄达运基本明白了怎么回事。原来三明治是通过流水线做出来的，每个流水线约需要十一二个人，每个人负责一个固定活，比如黄瓜片岗，就专门负责在输送带送过来的三明治底盘上放上四片黄瓜，要放在四个角上，否则后面的鸡蛋片不好放。讲起来，是很简单，但必须熟练。如果不熟练，就有可能少放一片或多放一片，或放歪了。两只手上一般要抓几个，连放几个底盘，再去旁边的桶里拿。拿的速度也是要很快的，不能拈这挑那的，没有时间啊！流水作业，是不等人的。这一切，明眼人看过，就能领会其中奥妙。

熟悉了工作环境后，Rizz转身就出去了。留下庄达运，穿好鞋套，戴上卫生帽，就在机器旁傻等着。过了好大一会儿，陆续从外面进来了几个人，有男有女，有白人，也有黑人，还有不是很黑的印度人和缅甸人。这时，一个小伙子跑过来，跟庄达运打招呼。庄达运立即意识到，可能就是那位缅甸人Blog了。

几句交流下来，果然不错，正是他。Blog领着庄达运给几位白人介绍。其中，有三位是俄罗斯人，有两位是德国人，有一位是法国人。看上去，俄德法的几位年龄相仿，都比较熟悉，好像早已是朋友似的。

正介绍时，又进来一男一女，男的有五十来岁，一米七八的个头，满脸胡须，面色黝黑，女的矮个子，估计都是印巴人。庄达运即冲其点头打招呼。庄达运注意到，旁边还有两位黑人，都是男的，虽然不像白人那样喧哗，但眼睛白亮白亮的。庄达运也冲他们挥了挥手。

这时候，一个年纪大的黑人走到机器旁，顺手推上了墙上的离合器，做三明治的机车开始运转起来。旁边嘻嘻哈哈的人群立即跑到机车旁边，各就各位。庄达运初来乍到，不知道该站在那个位置，只要前面有人，就往后退。最后面是要负责把盖好盖子的三明治放入机车上的槽内，供机车压膜。这是一道非常紧张的工作，稍不注意，不是放歪了，压膜不成功，就是放漏了，空压膜。

眼看庄达运就要被挤到最后岗位了，那位面色黝黑的印巴人走到了庄达运跟前，咧嘴笑了笑，主动地站在了庄达运的身后。那位缅甸小伙子在前面，他回头看了看，然后走出队伍，来到庄达运跟前，一把拉着庄达运的胳膊，用英语说道：“We change the position！”他把庄达运拉到他刚才的位置，自己跑回到庄达运的位置。庄达运明白，这是把轻松一点的工作交给自己。为表示感谢，庄达运伸出右手，冲他竖起了大拇指。

这一干，就是四个小时。中间也不乏有人出去拿原料或上厕所的，需要两边的人代劳。最关键的岗位应该是源头那儿，因为如果原料配比跟不上，整条线就得停下来。

四个小时后，休息半小时，也是晚餐时间。各人找吃的，厂家免费供应三明治以及原料。因事先告知，庄达运带了自己的水杯，这样吃起三明治，还可以喝点热水。有的人是带的矿泉水，也有一些人在龙头上直接喝饮用水。

总体上看，俄德法的几位不怎么友好，但也没有什么恶意，两位黑人倒是像凶神恶煞似的，一会瞪着大眼睛扫视一周，嘴里还叽里咕噜不知道说着什么。倒是几位亚洲人，相对友好些，你冲他或她点头，他们也冲你笑笑。

庄达运利用午餐时间，与印巴人以及缅甸小伙子交流，从他们那得知，这家工厂在用工方面比较宽松，很多人没有打工资格，也都跑来应聘。因此，这里的小时工资单价就比较低。有一位利比亚的小伙子还主动与庄达运搭讪。

休息后的四个小时里，庄达运觉得轻松了许多，一来程序基本熟悉，二来人员关系趋于友好。

晚上十点钟收工以后，庄达运正沿来的路往住宿处赶。

街上除了从三明治厂出来的人之外，已基本看不到人影，几个街道之后，就剩庄达运一个人了。庄达运也加快了步伐。

正在这时，庄达运感到身后有跑步的声响。于是回头看了看，有个人正朝自己这边跑过来，不像是跑步锻炼的。庄达运便提高了警惕，以防不测。其实，那也是糊涂胆子大，真要发生抢劫之类，还真没有办法，街上没有人可以求救啊！唯一可行的恐怕就是边跑边呼喊了。

那人看到庄达运回头，便挥手道：“Hello？”庄达运心想，这么晚了，哪有认识的人呢！于是，装着没有听到，继续往前快步走去。那人又道：“Are you living here？ Maybe we are living in the same street。”

庄达运感到这口音在哪听到过，于是又警惕地回了下头。这时，那人已到跟前。这才发现是三明治流水线上的那位利比亚人。庄达运悬着的心稍稍缓和了一下，并与之攀谈起来。从他嘴里得知，他来英国是做生意的，生意赔了本，目前打几份工想赚点钱，后面再图发展。他还说，以后还想去中国做贸易。在岔路口分手的时候，庄达运也没有告诉他自己住的门号，心想卡扎菲领导下的人，说不准也不靠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