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

蒋妈用力打掉蒋松的手，托起伊莉娜，往蒋丞怀里推。

蒋松没想到这老娘们没镇住，顿时拉下脸来，指着伊莉娜道：“给我站那儿，走一个试试！”

蒋丞眉头一皱，伸手又要抓茶壶。

蒋妈看见了，整个扑过来，压住蒋丞的手。

在她眼里，儿子还是那个任人欺负、只知道哭的孩子。她不能让儿子动手，会被欺负的。

“家松，咱都本家兄弟，这是你侄媳妇，说出去不好。”蒋家仁怯懦道。

“闭嘴，有你什么事儿！”蒋松骂道。

“就是，老实待着。”蒋家强在一旁附和道。

“蒋家松，大年初一的，你要跟俺们家没完了是吧？行啊，你动手试试。”蒋妈发狠道。

“嘿哟，黑炭老婆子，你能怎么地？”蒋松笑道。

蒋妈立刻下了床，鞋也没穿，跑到院里就开始喊上了。

“来人呐，都来看看啊，蒋占武家的大小子耍盲流，欺负俺们家儿媳妇啦。他这当叔的，脸都不要了呀……”

蒋丞愕然，这一幕好熟悉啊。

只不过，那是在家属院的时候。

蒋松一看，这哪儿行，他在村里虽然横，但也要脸要点名声啊。

他急忙起身下床，跑到外面骂道：“别他妈吵吵了，老子这就走！”

蒋妈不管，继续哭天喊地的叫。

蒋松火了，道：“你再叫，那就还欠我们家的二百块钱！”

一提到钱，蒋妈登时不做声了。

“妈地，给脸不要脸，就你们这穷家破业的，老子来是给你们脸了，操！”蒋松骂道。

“蒋松，不就欠你二百块钱嘛，俺们说不还了吗？你见过谁家大年初一来要账的。”蒋妈坐在地上道。

此时，门外聚集了一帮老少爷们，抄着手看热闹。

大家都知道蒋松是什么德性，但谁都不敢说。

蒋松他爸不仅是村里的首富，还是村里的一霸。兄弟四个，个个膀大腰圆。而且，每个兄弟都有儿子，蒋松叔兄弟加起来，九个！

俗话说，上阵父子兵，你就看吧，村里、镇上，兄弟四五个的，没人敢惹。下面再有八九个儿子，那在村里基本横着走。

“老子就是来要账的！你个死老婆子用你家儿媳妇往老子身上泼脏水。他妈地，还不起钱就明说，给老子来这手，你们是穷到家了。”

蒋松见围的人越来越多，生怕自己的名声再臭了，灵机一动，来个了恶人先告状。

“呸，俺们家是那样的人吗？不就二百块钱，俺们过完年就还你。”蒋妈道。

“过完年？过完年你们还有下顿吗？还钱！”蒋松道。

蒋妈动动嘴，想说点硬气的话，但拿人家嘴短，她也真没钱。

“哼哼，没脾气了吧？”蒋松得意道。

“不就二百块钱，来，拿走。”蒋丞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从钱包里拿出二百块钱，伸手一扔。

两张百元大钞晃晃悠悠的掉在地上。

蒋妈见蒋丞给钱了，终于松口气，蹦起来道：“这回俺家不欠你钱了吧？我看你下回还有什么借口来俺们家！”

蒋松看了眼地上的钱，顿时火了，道：“你个怂崽子就这个还钱法？把钱给老子拾起来，扑打干净了，放老子手里！”

“对，给松叔拾起来，个怂崽子，装什么大尾巴狼。”蒋国强在一旁添油加醋道。

蒋丞正愁找不到借口揍这混蛋呢，撸起袖子就过来了。

“你、你想干嘛？我可是你叔。”蒋国强先慌了，吓得后退起来。

“滚一边去，废物！”蒋松火了，一脚踹开蒋国强，走过来昂起头道：“大侄儿，往你叔儿这儿打。来，你要是不敢动手，你他妈就没种！”

蒋丞眼中闪过一丝杀气，挥拳就要揍。

就在这时，蒋妈扑过来，矮小的身体顶开蒋丞，回身道：“他松叔儿，俺们错了，钱也给你了，你走吧。”

蒋松不依不饶，冷笑一声，道：“那我非礼你家儿媳妇了？”

“没有。”蒋妈摇头道。

“来，当着大伙的面儿说。”

“没有，他松叔规矩着呢。”蒋妈喊道。

围观的人笑出声来。

“妈！”蒋丞受不了了，急道。

“你别说话！”蒋妈回身道。

“哼，唉，人啊，不能太穷了，太穷她想尽办法的不还钱，还泼你一身脏水。”

蒋松摇头晃脑的捡起地上的二百块钱，道：“黑炭家的，你记住了，这辈子别想再跟我们家借钱，走。”

“好唻。”

蒋松一摆头，带着蒋国强走了。

周围人一看，也纷纷散了。

都一个村的，谁不了解谁。就蒋家仁这一家，能去惹蒋松那小子吗？

不可能的！

当然幸灾乐祸的也不少，原因就是蒋丞开了一辆轿车回来，这大大刺激了他们。在他们的印象中，自己比蒋家过得好多了，家里人也多，要轮到开轿车，怎么也轮不到蒋丞家。

“没事了，咱回屋。”蒋妈像是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样。

蒋丞低头看去，他注意到，蒋妈地眼角上带着泪。

就这么一瞬间，他似乎能够明白这个女人所展现出来的一切表象！

她就是小学课文里，那只站在车轮面前，将全身羽毛施展开，保护身后那些蛋的麻雀！

而她身上的那根羽毛，就是她拿红绳拴着的朝天辫。

她知道自己家庭弱，所以她要坚强起来，她知道别人看她的目光，但她不在意，只要所有人知道，她不好惹就行了。

因为那样，她才能保护这个家，保护蒋丞。

一丝感动浮上蒋丞的脑海，他看向这个只有一米五的女人，对她的印象彻底改变了。

环境造就一个人的后半生。

如果蒋爸跟蒋松的爸爸一样，或许她就不会以这样的面貌示人。

当然，生活中没有如果。

所以，这个一米五的女人，撑起了这一个家。而蒋丞唯一能让她扬眉吐气的，就是娶了个城里姑娘，从村里走出去了，不用再面对这些村痞恶霸。

进屋的时候，蒋妈经过蒋爸身边，看都不看，狠狠踹了一脚。

这一脚既有失望，也有撒火的成分。

蒋爸被踹的后退几步，没敢说话。

蒋丞正好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