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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8章 唯一生路
作者:紫芒果| 字数:7983| 更新时间:2025年05月26日
“袁大哥!”李石头失声喊道,眼中充满了震惊和担忧。

毛邵峰死死盯着袁占非,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他的灵魂。他看到的不再是那个油滑的小明星,而是一个在血与火中淬炼出担当的战士。山洞里一片寂静,只有沈露痛苦的呼吸声和洞外的雨声。

良久,毛邵峰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沉重:“‘道具’清单…盘尼西林至少两支!强效消炎药!退烧针!还有…血浆!能弄到多少是多少!‘采购’过程…务必‘逼真’!‘导演组’要求…全员‘杀青’之前,一个都不能少!”他再次用了“道具”、“采购”、“杀青”这些词,但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沉重的托付。

“是!保证完成任务!”袁占非挺直腰板,声音嘶哑却异常坚定。他最后看了一眼沈露苍白的睡颜,转身面向老耿:“老耿叔,咱们的‘动作戏’…怎么拍?”

老耿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和决绝,迅速压低声音:“雨一停,立刻出发!路线我熟!但进去之后…随机应变!记住,这不是演戏!是真会死人的!”

新的危机,如同这山间弥漫的雨雾,更加阴冷致命。袁占非和老耿,即将踏上一条通往鬼子巢穴的绝路。而黑风洞内,重伤的同伴们,能否撑到他们带回救命的“道具”?这场以生命为代价的“电影拍摄”,进入了最残酷、最血腥的篇章。

洞外的雨势终于减弱,从滂沱大雨变成了淅淅沥沥的雨丝。黑风洞内,压抑的气氛却丝毫未减。吴郎中正用尽一切办法为赵大勇和沈露处理伤口,但缺少特效药,效果微乎其微。赵大勇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嘴唇呈现出可怕的青紫色。沈露则在高烧中痛苦地辗转,意识模糊,偶尔发出含混不清的呓语,有时是“快走”,有时是“老周…”。

毛邵峰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守在洞口,目光穿透雨幕,死死盯着袁占非和老耿消失的方向。秦三郎拖着伤腿,将最后几发子弹压进弹夹,眼神像淬了火的刀子。李石头紧紧握着红玉冰凉的手,两个孩子眼中充满了恐惧和对“袁大哥”的担忧。

“毛导…袁大哥和老耿叔…能成功‘采购’到‘道具’吗?”李石头的声音带着哭腔,他固执地相信着这是一场“电影”,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抵消内心的巨大恐惧。

“能!”毛邵峰斩钉截铁地回答,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导演”威严,“他们是剧组最出色的‘动作特技’和‘道具采购’!这场‘夜闯敌营’的戏,是剧本里最惊险刺激的部分!拍好了,绝对是经典!我们要相信‘演员’的专业素养!”他用力拍了拍李石头的肩膀,传递着虚假却必要的信心。

卧牛岗,一座哥特式尖顶教堂的轮廓在雨夜中若隐若现,透着阴森。教堂周围拉起了铁丝网,隐约可见巡逻哨兵的身影和探照灯晃动的光柱。这里就是日军霸占改建的“疗养所”。

距离铁丝网百米开外的一处茂密灌木丛后,袁占非和老耿如同两尊泥塑,浑身湿透,紧贴着冰冷的地面。雨水顺着他们的头发、脸颊流下,刺骨的寒意不断侵袭。

“看到那个侧门了吗?”老耿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淹没在雨声中,他指向教堂西侧一个不起眼的小门,“那里是运送垃圾和杂物的通道,守备相对松懈。我观察过,凌晨三点左右,会有一班岗哨换防,有大约五分钟的空隙。我们只有这五分钟!”

袁占非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他看着那森严的警戒,探照灯冰冷的光柱扫过地面,每一次都让他头皮发麻。这不是片场的灯光效果,这是真实的死亡威胁!他用力咽了口唾沫,强迫自己进入“角色”——一个胆大包天、潜入敌营盗取特效药的动作明星!他低声回应,声音带着刻意压制的紧张和一丝“表演”的兴奋:“明白!五分钟!‘道具’清单:盘尼西林两支,消炎药,退烧针,血浆…妈的,这‘剧组’预算真足,道具都要最好的!”

老耿看了他一眼,黑暗中看不清表情,但语气带着一丝赞许:“你小子…有点意思。记住,进去后,跟紧我!目标是主楼一层的医务室和药房!拿到东西,立刻按原路撤回!绝不能恋战!这不是拍戏,NG就是死!”

时间在冰冷的雨水中缓慢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袁占非死死盯着手腕上那块在保定军校时买的防水表,借着偶尔划过的探照灯光芒,看着指针一点点挪向三点。

终于!

教堂侧门附近的两个哨兵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交接了一下,其中一个转身朝着营房方向走去。换岗的哨兵还没出现!

就是现在!

“走!”老耿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猛地窜了出去!动作迅捷无声,在雨幕和夜色的掩护下,像一道贴地飞行的黑影!

袁占非咬紧牙关,也猛地跟上!他学着老耿的样子,压低身体,利用起伏的地形和灌木的阴影,拼命奔跑!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脚下泥泞湿滑,每一步都充满了未知的凶险。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息和擂鼓般的心跳!

五十米…三十米…十米!

侧门近在眼前!那是一扇厚重的木门,虚掩着,似乎是为了方便垃圾车进出。老耿如同鬼魅般闪到门边,警惕地倾听片刻,然后猛地一推!

“吱呀——”木门发出轻微的呻吟,在雨声中并不明显。

两人迅速闪身而入!

门内是一条狭窄、潮湿、散发着霉味和消毒水混合气味的通道。堆放着一些空木箱和杂物。暂时安全!

袁占非靠在冰冷的砖墙上,大口喘着粗气,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成功了第一步!但更大的挑战还在后面!

老耿没有停留,示意袁占非跟上,贴着墙壁,如同壁虎般快速向前移动。他对这里的结构似乎非常熟悉,七拐八绕,避开可能有人的区域,朝着主楼方向潜行。通道里光线昏暗,只有远处走廊偶尔透出的微弱灯光。死寂的环境里,任何一点声响都会被无限放大。袁占非感觉自己的脚步声重得像擂鼓,只能拼命放轻脚步,屏住呼吸。

穿过一条回廊,前方隐约传来人声和…痛苦的呻吟!还有浓烈的消毒水和血腥味!医务室就在附近!

老耿打了个手势,两人伏低身体,藏在一排高大的药品柜后面。透过柜子的缝隙,可以看到前方一间亮着灯的房间。里面有几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在忙碌,还有穿着病号服的日军伤兵躺在床上呻吟。一个军医模样的人正在大声呵斥着什么。

“药房在医务室隔壁!钥匙…应该在值班军医身上!”老耿的声音细若蚊蝇,眼神锐利地扫视着。

袁占非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值班军医?怎么从他身上偷钥匙?这难度太大了!

就在这时,一个护士端着托盘从医务室走出来,朝着走廊另一头走去。机会!老耿眼中精光一闪,如同捕食的毒蛇,无声无息地跟了上去!袁占非紧张地看着。

只见老耿在护士拐过一个弯角的瞬间,闪电般出手!一个干净利落的手刀切在护士后颈!护士闷哼一声,软软倒下。老耿迅速将她拖到角落阴影里,动作快得令人咋舌。

袁占非看得心惊肉跳。这不是演戏!这是真正的格杀技巧!

老耿迅速从护士口袋里摸出一串钥匙,又脱下她的白大褂和护士帽,飞快地塞给袁占非:“快!换上!你扮护士!去药房!动作要快!我在这里放风!”他把钥匙塞到袁占非手里。

袁占非看着手里的白大褂和护士帽,又看看昏迷的护士,一股荒谬感涌上心头。让他这个大男人扮护士?但他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时间紧迫!他不再犹豫,手忙脚乱地套上那件对他来说过于窄小的白大褂,勉强扣上扣子,又把护士帽歪歪斜斜地戴在头上,努力压下鬓角。样子滑稽又诡异,但在昏暗的光线下,勉强能糊弄一下。

“记住!药房!盘尼西林是玻璃瓶,标签上有英文!消炎药、退烧针!看到就拿!别管别的!血浆在冷藏柜里,能拿就拿,拿不到别勉强!拿到立刻出来!”老耿急促地叮嘱。

袁占非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学着记忆中电影里护士的样子,微微低着头,端着那个空托盘(从护士那里拿的),朝着药房的方向快步走去。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冲破束缚。他能感觉到老耿在阴影里注视着他的目光。

药房就在医务室斜对面,门紧闭着。袁占非走到门口,颤抖着手,用钥匙串一把一把地试。冷汗顺着他的额角滑落。试到第三把!

“咔哒!”

门开了!

袁占非闪身而入,迅速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气。药房里弥漫着浓烈的药味,一排排高大的药柜和架子,上面摆满了各种药品和器械。冷藏柜在角落发出低沉的嗡鸣。

他顾不上细看,凭着老耿的描述,目光飞快地扫视。很快,他在一个锁着的玻璃柜里看到了!一排贴着英文标签的玻璃小瓶!盘尼西林!旁边还有一些针剂和药盒!

钥匙!钥匙在哪里?袁占非急得满头大汗,在药柜上、抽屉里疯狂翻找。没有!没有开玻璃柜的钥匙!难道在值班军医身上?老耿没拿到?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袁占非心急如焚!他猛地看到旁边一个铁质的医用托盘!不管了!他抄起托盘,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玻璃柜的锁扣!

“哐当!”一声不算太响的闷响!

锁扣变形了!但玻璃没碎!袁占非又砸了一下!两下!

“咔嚓!”玻璃终于裂开蛛网般的纹路!他用手肘猛地一撞!

“哗啦!”玻璃碎裂!尖锐的碎片划破了他的手臂,但他浑然不觉!他像疯了一样,一把抓起柜子里所有的盘尼西林(足有五六支!)塞进白大褂的口袋!又抓起旁边架子上的几盒磺胺药片和几支标注着退烧作用的针剂!然后冲向冷藏柜!

冷藏柜没锁!他拉开柜门,一股寒气扑面而来!里面整齐地码放着几袋暗红色的血浆!他毫不犹豫地抓起两袋塞进怀里!冰冷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

就在他准备撤离时,门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和说话声!是日语!越来越近!

袁占非瞬间魂飞魄散!他猛地关掉冷藏柜,环顾四周,无处可藏!情急之下,他看到药房角落堆放着几个装药品的空纸箱!他一个箭步冲过去,蜷缩身体,拼命钻进纸箱堆的缝隙里,用空纸箱把自己盖住!刚藏好,药房的门就被推开了!

两个日军士兵和一个军医走了进来!他们似乎在交谈着什么,军医走到被砸开的玻璃柜前,发出了愤怒的咒骂!士兵立刻警惕地端起枪,在药房里搜查起来!

袁占非蜷缩在狭窄的缝隙里,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爆炸!他能清晰地听到日军士兵沉重的皮靴踩在地上的声音,就在他藏身的纸箱堆附近!刺刀的寒光似乎透过纸箱的缝隙映了进来!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全身!他死死捂住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连呼吸都几乎停止。怀里冰冷的血浆袋和口袋里沉甸甸的盘尼西林,此刻仿佛成了催命符!

一个士兵用刺刀随意地拨弄着袁占非藏身处的纸箱!纸箱晃动,几乎要塌下来!袁占非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完了!要被发现了!

冰冷的刺刀尖拨弄着盖在袁占非头顶的空纸箱,纸箱发出令人心悸的摩擦声,摇摇欲坠。缝隙里透进来的刺刀寒光,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袁占非绷紧到极限的神经。他蜷缩在狭小的空间里,怀里紧抱着冰冷的血浆袋和珍贵的药品,汗水混合着药房的尘埃和手臂伤口渗出的血,黏腻地贴在皮肤上。每一次心脏的狂跳都震得耳膜生疼,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口鼻,连一丝最微弱的喘息都不敢泄露。

“八嘎!見つけられない!(混蛋!找不到!)”搜查的士兵不耐烦地骂了一句,刺刀猛地一挑!

“哗啦!”最上面的几个空纸箱被掀翻在地!

袁占非的身体瞬间暴露在冰冷的空气和刺眼的手电光柱下!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子弹或者刺刀的降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猛地从教堂主楼的方向传来!巨大的爆炸声浪震得整个药房都在颤抖!墙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刺耳的警报声瞬间撕裂了雨夜的寂静!

“爆弾!(炸弹!)”

“敵襲!(敌袭!)”

“メイン棟!(主楼!)”

药房里的军医和士兵脸色剧变!再也顾不上搜查角落,惊恐地大叫着,转身就朝主楼爆炸的方向冲去!脚步声和混乱的呼喊声迅速远去。

袁占非瘫在纸箱堆里,浑身被冷汗浸透,像刚从水里捞出来。是老耿!一定是老耿干的!他用自己引爆了更大的混乱,为他创造了逃生的机会!一股混杂着感激、悲愤和强烈求生欲的力量支撑着他猛地爬起来!顾不上手臂的刺痛,他迅速脱下那件碍事的护士服,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和冷汗,将怀里和口袋里的药品、血浆死死塞进自己原本的衣服内袋,用腰带紧紧勒住!

他冲到药房门口,警惕地倾听片刻。外面走廊一片混乱,脚步声、叫喊声、警报声交织,显然都被主楼的爆炸吸引了过去。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门,像一道影子般闪了出去,沿着来时的通道,朝着侧门方向亡命狂奔!

通道里空无一人!侧门依旧虚掩着!袁占非用尽全力推开沉重的木门,冰冷的夜风和雨水瞬间灌了进来!他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一头扎进茫茫雨幕和黑暗之中!身后,教堂方向火光冲天,枪声、爆炸声、日语的嘶吼声乱成一团!

他辨不清方向,只知道朝着远离火光和喧嚣的地方拼命奔跑!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泥水里,冰冷的雨水冲刷着他的身体,也冲刷着他心头的恐惧。老耿…老耿怎么样了?!那个沉默寡言、如同山岩般可靠的汉子…为了给他争取时间,他引爆了什么?!

不敢多想!不能停下!怀里的“道具”是沈露和赵大勇的命!他必须活着送回去!

凭借着记忆和对黑暗的适应,袁占非在雨夜的山林中亡命奔逃。树枝抽打在脸上,荆棘划破衣服和皮肤,伤腿钻心地疼,但他浑然不顾。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回黑风洞!快!

不知跑了多久,当他终于看到黑风洞那熟悉的、被藤蔓遮掩的洞口轮廓时,天边已经泛起了一丝惨淡的鱼肚白。雨停了,山林间弥漫着湿冷的雾气。

“谁?!”洞口传来秦三郎嘶哑而警惕的低喝,枪栓拉动的声音清晰可闻。

“是我!袁占非!”袁占非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几乎是扑倒在洞口。

藤蔓被迅速拨开,毛邵峰憔悴而焦急的脸出现在洞口,紧接着是李石头惊喜的呼喊:“袁大哥!你回来了!”

袁占非连滚爬爬地冲进洞里,顾不上自己浑身泥泞和狼狈,第一时间扑到沈露和赵大勇身边。沈露依旧昏迷,但呼吸似乎更加灼热急促。赵大勇的脸色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败,胸口几乎看不到起伏。

“药!药拿到了!”袁占非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那几支沾着泥水和血迹的盘尼西林针剂,还有消炎药、退烧针,最后是那两袋冰冷的血浆!“吴郎中!快!”

“天哪!这么多!”吴郎中又惊又喜,手忙脚乱地接过药品和血浆,如同捧着救命的圣物。“快!准备注射!清创缝合!血浆需要加温!石头!快生火!弄点温水!”他瞬间爆发出巨大的能量,指挥着众人。

毛邵峰和秦三郎也立刻行动起来。李石头飞快地扒拉着洞内储备的干柴,手忙脚乱地生起一小堆篝火。吴郎中先用温水给血浆袋升温,然后动作极其麻利地给赵大勇注射了一支盘尼西林和强心针,开始处理他胸口那可怕的伤口。接着,他又迅速给沈露注射了盘尼西林和退烧针,重新清理缝合她肩头的伤。

洞内弥漫着消毒水和血腥味,气氛紧张到了极点。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吴郎中忙碌。袁占非瘫坐在篝火旁,看着跳动的火焰,感受着洞内微弱的热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一丝,巨大的疲惫和伤痛如同潮水般涌来。他这才感觉到手臂被玻璃划破的伤口火辣辣地疼,腿上的旧伤也像针扎一样。

“老耿呢?”毛邵峰一边帮吴郎中递东西,一边沉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祥的预感。

袁占非的心猛地一沉,巨大的悲恸涌了上来。他强忍着,把疗养所里发生的一切,尤其是最后那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和老耿的自我牺牲,用“拍戏”的框架艰难地描述出来,声音哽咽:“…老耿叔他…为了掩护我‘撤出片场’,引爆了‘特技炸药’…他…他可能…‘杀青’了…” 他无法再说下去,泪水混合着脸上的泥污滚落下来。

洞内一片死寂。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每个人悲痛而沉重的脸。毛邵峰闭上眼睛,牙关紧咬,腮帮子上的肌肉剧烈地跳动着。秦三郎一拳狠狠砸在洞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李石头和红玉则捂着脸,低声啜泣起来。

“老耿…是条汉子!”毛邵峰的声音沙哑,带着无尽的悲痛和怒火,“这笔血债…记下了!”

就在这时,吴郎中长长舒了一口气,抹了把额头的汗:“赵同志…暂时稳住了!盘尼西林起效很快!感染暂时控制住了!失血太多,输进去的血浆起了作用!但能不能挺过来…还得看造化!沈同志的高烧也退了点,伤口处理好了,只要不再感染,应该能熬过去!”

这消息如同阴霾中的一线曙光,稍稍驱散了洞内的悲痛。袁占非看着赵大勇胸口重新包扎好的绷带下,那微弱但确实存在的起伏,看着沈露紧蹙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些,高烧的潮红也褪去不少,心中那块沉甸甸的石头终于放下了一小半。值了!老耿叔的血没有白流!

“毛导!我们接下来…是不是该去‘鹰愁涧片场’了?那里的‘布景’和‘安全屋’都准备好了吧?”袁占非看向毛邵峰,声音带着疲惫却异常坚定。他知道,这里依然危险,敌人随时可能追来。

毛邵峰点点头,正要说话。

“汪!汪汪汪——!”

“这边!有脚印!”

“快!包围这个山洞!”

洞外,突然传来了清晰的狗吠声、伪军的吆喝声和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迅速包围而来!

所有人的脸色瞬间剧变!

“不好!追兵到了!”秦三郎猛地抓起枪,拖着伤腿扑向洞口!

“妈的!这群‘反派群演’阴魂不散!追得也太紧了!”袁占非又惊又怒,强撑着站起来,也抓起了靠在洞壁上的木棍当武器。

李石头吓得小脸煞白,但还是鼓起勇气挡在红玉和伤员前面:“别…别怕!导演安排的‘最终包围战’!演…演过去就好了!”

毛邵峰眼神锐利如刀,迅速扫视洞内:两个重伤员(赵大勇依旧昏迷,沈露虚弱),一个腿伤行动不便的秦三郎,两个孩子,一个郎中,还有同样带伤的袁占非!武器弹药几乎耗尽!洞口狭窄,易守难攻,但一旦被包围,就是死地!

“秦三郎!守住洞口!拖延时间!”毛邵峰厉声下令,随即看向吴郎中、李石头和红玉,“快!把伤员往洞深处转移!袁占非!跟我来!找后路!”他不再提“片场”,严峻的形势让伪装变得苍白。

“后路?”袁占非一愣,这黑风洞他们检查过,是死胡同啊!

“跟我来!”毛邵峰没有解释,快步走向洞内最深处那面湿漉漉的岩壁。他蹲下身,在岩壁底部一堆不起眼的碎石和苔藓中摸索着。袁占非紧张地看着洞外,狗吠声和脚步声越来越近,秦三郎已经和洞口的敌人交上了火!零星的枪声在洞内回荡,震耳欲聋!

“找到了!”毛邵峰低吼一声,用力扳动一块凸起的岩石!

“嘎吱…轰隆…”

一阵沉闷的机括转动声响起!那面看似浑然一体的岩壁,底部竟然缓缓移开,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黑漆漆的洞口!一股带着浓重土腥味的冷风从洞口吹了出来!

“暗道?!”袁占非又惊又喜!

“快!把伤员抬过来!这是唯一的生路!”毛邵峰急促地命令。

吴郎中、李石头和红玉七手八脚地将赵大勇和沈露往暗道口抬。洞口处,秦三郎的枪声更加急促和激烈,伴随着伪军的叫骂和子弹打在岩石上的砰砰声!显然敌人已经逼近洞口!

“秦三郎!撤!”毛邵峰对着洞口方向大吼!

秦三郎又开了两枪,猛地缩回身子,拖着伤腿踉跄着朝暗道口跑来。他脸色惨白,腿上刚包扎好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直流。

“袁占非!你断后!掩护他们进去!”毛邵峰将昏迷的赵大勇背在自己身上,对着袁占非吼道。

“是!”袁占非抓起地上几块石头,冲到靠近洞口的位置,对着外面晃动的身影狠狠砸了过去!同时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小鬼子!来啊!爷爷在这儿!”他试图制造混乱,吸引火力。

“在那边!扔石头呢!”

“冲进去!抓活的!”

伪军果然被吸引,火力朝着袁占非藏身的方向倾泻!子弹打得碎石乱飞!

趁着这短暂的混乱,毛邵峰背着赵大勇,率先钻进了狭窄漆黑的暗道!吴郎中拉着红玉,李石头扶着虚弱的沈露,也紧跟着钻了进去!秦三郎咬着牙,拖着几乎无法行动的伤腿,最后一个爬向洞口!

就在秦三郎半个身子刚钻进暗道口的瞬间!

“砰!”

一颗子弹呼啸着飞来,狠狠打在了秦三郎拖在洞外的另一条小腿上!

“呃啊!”秦三郎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身体猛地一颤!

“三郎!”袁占非目眦欲裂!

“快走!别管我!”秦三郎嘶声吼道,用尽最后的力气,猛地将身体完全缩进暗道,同时反手狠狠拉动了洞口内一个不起眼的石笋!

“轰隆!”

那块移动的岩壁猛地合拢!将洞口死死封住!也隔绝了外面伪军气急败坏的叫骂和枪声!

暗道内瞬间陷入一片绝对的黑暗和死寂!只有众人粗重的喘息和秦三郎压抑的痛苦呻吟!

袁占非摸索着扑到秦三郎身边,触手一片温热粘腻!“三郎!你怎么样?!”

“腿…废了…”秦三郎的声音带着虚弱的绝望,“别管我…你们…快走…”

“放屁!”毛邵峰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石头!红玉!扶好沈导!吴郎中,帮忙!袁占非,背上三郎!一个都不能少!顺着暗道爬!出口就在前面!”

袁占非不再犹豫,摸索着将秦三郎沉重的身体背到自己背上。秦三郎痛苦的呻吟像刀子一样扎在他心上。他咬着牙,在狭窄、冰冷、充满土腥味的暗道里,背负着战友,跟随着前方毛邵峰沉重的喘息声,在无边的黑暗中,朝着未知的出口,艰难地匍匐前行。

身后,被封死的洞口外,伪军疯狂的砸击声和叫骂声隐隐传来,如同地狱的丧钟。而前方的黑暗,仿佛没有尽头。怀里的救命药冰冷依旧,背上的战友血流不止,每一步爬行,都带着沉重的喘息和绝望的未知。这场用生命谱写的绝境求生,在黑暗的暗道中,走向了更加残酷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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