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哪学习？”

王尼古拉斯指了指电视屏幕说：“在电视里学习，在网络上学习，也在街上向每一个人学习。”

贺元试着问：“你学习过法律吗？你知不知道杀人是违法的，是要受到法律审判的。”

王尼古拉斯说：“神仙是不用遵守人间法律的，奖励好人，惩罚坏人，这永远都是对的。”

他是把自己当成神仙了？再想想他之前的神仙理论，贺元算是明白了，正常的沟通是无法进行下去的。

经过一番思索，贺元决定先带王尼古拉斯去七星大厦。这认亲是要认的，认罪也要认，所以先送他去认亲，然后再给杜警官打电话，算是仁至义尽，也不违反他的道德准则。

走进七星大厦就像进了一个大花园，让人忘记这是在室内还是在室外。花园中间有一座花团锦簇的小桥，小桥的对面是上行电梯，通往楼上各层。小桥中间是断开的，员工通过人脸识别过关后小桥才会接通让人通过。

如果是访客，会有一个飞行机器人从天而降向你询问预约信息，信息核实准确即可通过。贺元和刘洋有预约，所以他们顺利通过了小桥。

登上透明电梯上行，感觉自己是在爬树，满眼是绿色的枝叶，还能听到小鸟鸣叫。这就是会呼吸的智能建筑，这里的植物不用人工浇水，生态循环可以全自动解决所有问题。

“听，是画眉鸟在唱歌。”王尼古拉斯侧着耳朵倾听，“它的声音婉转动听，声线洪亮，能模仿其他鸟的叫声，还能学猫叫和狗叫。”

“是吗？”贺元惊讶，画眉鸟能学猫叫狗叫他还是头一次听说，“你知道的真多。”

“我学习一切，只要我看过的就能记住。画眉鸟还能学人说话。”

“我只听说鹦鹉、八哥学人说话，还没听说过画眉鸟也能学人说话。”贺元坦言。

王尼古拉斯看着下行的枝叶说：“因为和鹦鹉、八哥相比，画眉鸟很难饲养，它娇气、脾气大，很容易死掉。人类总想驯服一切，但有些动物是难以驯服的，比如非洲的斑马，人类从未真正驯服过它。”

贺元看着他的侧脸，陷入沉思。

不需要知道刘洋在哪一层，智能访客系统知道他们是来找刘洋的，就会自动定位到刘洋所在的楼层。电梯十分平稳，几乎感觉不到震动，当电梯门打开，他们才意识到已经到了。

走出电梯，刘洋已经笑容满面地迎上来。“贺元同学，欢迎欢迎，欢迎你们！”他嘴里跟贺元说话，眼睛却一直盯在王尼古拉斯的脸上。

跟着刘洋朝前走，贺元注意到走廊上站着保安，三步一哨五步一岗的，保安的人数还不少，好像戒备森严的样子。刘洋看出贺元眼中的疑惑，笑呵呵解释说：“今天大老板在，所以保安部把保安都安排到楼上来了，别介意啊。”

贺元心想，难道是大老板丢了儿子？看一眼身边的王尼古拉斯，他倒是泰然自若，毫不怯场，好奇的四处张望。

走廊尽头是两扇紧闭的白色的大门，等他们走到门前，门就自动开了，贺元注意到门上的标示牌上写的“实验室”三个字。

门一开就看见门里面站着一个花白头发的男人，他虽然头发花白，但看脸并不很老，也就40多岁的样子。他的眼睛在贺元和王尼古拉斯的脸上来回移动，好像在确认什么，刘洋给他介绍，“这是我的学弟贺元。”

这之后花白头发的男人就再不看贺元，只盯着王尼古拉斯一个人看。看他那个样子，就好像看到了一个毛线团的猫，又想扑上去，又犹豫着没敢扑。

“我叫尼古拉斯布利特王，你叫什么名字？”

花白头发的男人和刘洋听闻都愣住了，张了张嘴还没说出话来，里面又有人出来了，“快进来，到里面说话。”

三个人走进门，白色大门随即在他们的身后合拢关上。贺元看清楚室内还有三个人，刚招呼他们快进去的是个胖子，另外两个男人一个特别高，一个比较矮，站在一起显得很滑稽。室内靠墙的地方摆放着一些实验仪器。

“这是我的学弟贺元同学。”

刘洋再次介绍贺元的名字，却不给贺元介绍那几个人都是谁。那三个人也跟花白头发的男人一样，知道贺元名字后就不再关注他，视线全放在王尼古拉斯的身上。

贺元发现他们自然形成了两个阵营，自己和王尼古拉斯站在这五个人的对面，好像在接受面试；而对面的这五个人高矮胖瘦不一，远近高低不同，让人有种看到了一串音符的感觉。

站在对面的刘洋掌心朝上指着瘦高个男人，笑容可掬、无比谦卑地介绍说：“这位是我们的老板。”随即手一划笼统地说，“这几位都是我们的工程师、博士。”

贺元大惑不解，感觉眼前的情况不对头，这根本不像是认亲现场。据他的判断，包括刘洋在内，对面这五个人全都不认识王尼古拉斯。而王尼古拉斯也不认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就算是傻子，也是认人的，自己的爸爸是谁总认识的。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对面没有一个人是王尼古拉斯的爸爸。

这就奇怪了，贺元当即对刘洋说：“学长，他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不不不，”那花白头发的男人忙说，“是不是还不能确定，我们想和他单独谈一谈。”

刘洋看看瘦高个男人，然后对贺元说：“贺同学，我带你去休息室吧。”

王尼古拉斯转过头对贺元说：“贺元，今天我们在这里学习什么？”

贺元看着那几个人说：“是我带他来的，我就要带他走，我不能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

瘦高男人不满地叫了一声，“刘洋！”

刘洋赶紧领命，“贺元同学，是这样，我们有一些问题要单独和他谈，因为涉及家庭隐私，所以有些话不能让外面人听到，请你理解，也请你谅解。所以麻烦你回避一下，我们到休息室坐一会儿。请吧！”

贺元不动，“你们这里到底哪位丢了儿子？自己的儿子难道一眼认不出来，还要问什么问题。”

“这个，……”刘洋一脸的尴尬。

王尼古拉斯说：“谁丢了儿子？”

瘦高男人不耐烦的一挥手，“立刻把他带出去！”

门开了，进来两个保安，过来架着贺元的胳膊就要往外送，王尼古拉斯板着脸挡在面前说：“你们没有礼貌。”

那几个人脸色变了变，花白头发的男人佯笑道：“不得无礼！好好的请贺同学到隔壁休息，喝一杯咖啡。刘洋，你要好好招待客人。”

刘洋陪着笑，“是是是，我一定好好招待客人。”

王尼古拉斯对贺元说：“你去喝咖啡吧，我会来找你的。”

贺元想了想，僵持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就跟着刘洋走了出去。

休息室里花香怡人，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室内，暖洋洋的。刘洋亲自动手煮咖啡，他眼神躲闪，不敢和贺元正面对视。

贺元将他的神态看在眼里，对他说：“刘洋学长，你是庄松岩的学长，我们都很信任你。你来委托我们帮你的朋友寻找走失的儿子，可是，你并没有对我们说实话。你隐瞒了什么，你们到底在找什么？你们不会是，在做什么非法实验吧？找一些心智不健全的人做你们的实验品。”

“不不不，绝对不是！”刘洋摆手连连否认。

据贺元观察，刘洋这话是真的，并没有撒谎。

“我们北极狐是全国第一大的机器人公司，做的是合法的生意合法的研究，不可能拿活人做实验。学弟，你想多了！我们确实是有苦衷，老板的家事我们外人不好说什么。这是二十年前的一桩旧事，我们老板当时没有担起当父亲的责任，一直心怀愧疚，年纪大了，想要找回这个孩子。可是那个女人从中作梗，所以其中很多麻烦……”

贺元喝了两杯咖啡，听刘洋讲了一个很长很复杂，又有些凌乱的故事。抬起手腕看看手表，已经过去了50分钟的时间，快要一小时了。

这时刘洋接了一个电话，接完电话，他陪着笑脸对贺元说：“贺同学，太好了，我们这次的合作非常愉快！没想到你们效率这么高，才一天时间就帮我们找到了我们要找的人，我们老板让我转达他诚挚的感谢。你带来的人，就是我们老板要找的胡童。老板已经带胡童回去了，叫我把尾款赶紧结清。”

刘洋搓着手，十分高兴的样子，“我会把尾款立刻打进你们的账户，你放心好了，老板非常高兴，还多增加了20%的酬金给你们，对你们的工作效率表示十二分的满意，也请你回去后转告庄松岩知道。这样，我安排车送你回去。”

贺元心情复杂地说：“我要再见一见他，胡童。”

“这个就不行了，老板已经带他走了。”

贺元冲出休息室，不顾阻拦来到刚才的实验室，实验室的白色大门开着，里面空无一人。

刘洋跟在贺元的后面说：“贺同学，你看我们委托你们找人，你们帮我们把人找到了，我们把尾款酬劳以及20%额外的酬金都打到你们的账户，我们的合作也到此为止结束了。以后有别的需要，我们还会找你们，也会介绍别的有需要的朋友来找你们……”

贺元转身直视着刘洋的眼睛说：“我要见见你们的老板，有一个大麻烦，我必须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