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贺元和庄松岩转身返回警局。杜高看见他们惊讶地问：“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贺元脸色不太好看，“七星大厦出事了。”

庄松岩紧接着说：“又死了一个人。”

甲壳虫小黑跟着两辆警车向七星大厦驶去。保安紧守大门，刘洋在大厅里焦急地等着他们，然后带他们乘电梯直达顶楼。

一般员工可能永远都没有机会到达顶楼，这里有周总的办公室和一个总工实验室。周总办公室门大开着，里边有三个人，包括周总和一瘦一胖两个高管。这两人贺元都见过，就是那天带胡童来时见到的几个人，只除了一个，那天给他们开门的那个灰白头发的中年男人不在。

周总坐在椅子里一动不动，面无表情，也不知道他是镇静若定，还是吓得腿软不能动了。刘洋颤巍巍给杜警官指路，出事地点就在里面的总工实验室，死者就是那个灰白头发的男人，北极狐的总工程师。

贺元怕这种场面，但还是和庄松岩一起跟在警察后面进去看了一眼。庄松岩嘴上说做侦探就是要经历各种可怕的场面并且临危不乱，但实际上他也害怕，只敢远远的看两眼。

他俩毕竟只有20岁，在学校推理社都是纸上谈兵，破的案子不过是猫猫死亡案，狗狗失踪案，还有实验室物品失窃案等，这之前并没有经历过真正人命关天的案件。

灰白头发的总工死在实验台上，手脚被捆绑着，是被电死的，胸前还扔着一支月季花。杜警官询问这个实验台是干嘛的，出事的时候实验室里还有谁，胡童是怎么逃走的，北极狐的几个人还支支吾吾不肯说话。

杜高大怒，高声说：“你们还不说实话！又出了一条人命，你们以为能瞒得住？再不好好配合警方调查，警方也无法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

周总一个激灵，另两个人也十分惊惧，人人自危。

贺元适时地对周总说：“我们找到了城隍山别墅，知道胡童不是你的儿子，他是一个高仿真类人机器人。”他没有提刘洋，刘洋低着头心里满是感激。

闻言周总长叹一声，抬手示意身边的瘦子高管，瘦子高管看看他，迟疑地问：“都说吗？”

周总无力地说：“全说吧，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不过杜警官，我希望警方能暂时为我们保密，因为这可能会震动整个机器人行业，容我们向主管部门汇报，看上边的意思，看看能怎么处理吧。”

北极狐是国内龙头机器人公司，地位举足轻重，机器人产业也是事关国家经济发展的支柱产业，杜警官知道其中利害关系，点头说：“我们可以对案情保密。”

于是瘦子高管开始讲述事情经过。

机器人被找回来后，他们立刻把它控制在了实验室并进行研究。开始机器人一直跟他们交谈，后来提出离开，说他们只知道打听他们不该知道的事情，它在他们这里学习不到它想要学习的知识。

因为被禁止离开，机器人很生气。在被限制行动自由后，机器人说他们没有礼貌，会受到神的惩罚。它拒绝检查身体，最后在很多保安的围攻下才把它制服并绑了起来。它身上带电，多名保安因此受到不同程度的电击。

他们虽然把它绑住了，但是找不到它身上的开关在哪里。而且根据笔记本的记载，它身上安装的是可控核聚变能量块，这一个小小的能量块可以持续供电几百年，想要等它电量耗尽自动关机，也是不可能的。

陷入僵局的这几天，周总和三位高管也因意见不同发生了争执。周总和瘦子高管认为这个机器人的存在是个祸患，而且它又在外面惹下人命，警察势必要查到底，如果查到公司这边来后患无穷，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销毁机器人，永绝后患。

总工和胖子高管持反对意见，主张把机器人保留下来，因为这样一个高仿真度的机器人，外观上无懈可击，和人互动时也难有漏洞，突破了他们以往所有的产品，在全世界范围也难有匹敌，这样珍贵的、完美的，代表科技奇迹的产品不能就这样销毁。

双方争执不下，又不想让其他的管理层成员再知道这件事，于是决定第二天再做最后一次的投票。总工说今晚他要跟机器人再进行一次谈话，周总和另两位高管自然没什么意见。

机器人前两天拒不合作，一直闭口不言，但今晚却开口跟总工说话了。总工大喜过望，机器人也确实十分配合，之后总工突然让室内所有保安退出到门外等候。保安全部撤出，总工和机器人在里面交谈了足有半个多小时，期间里面也发出一些声响，但声响不大，属正常范畴，所以未引起门口保安的警觉。

后来，反而是实验室内异常的寂静引起了门口保安的警觉，他们敲门喊总工，里面没有人答应，想开门却发现门从里面反锁了，最后破门而入，发现实验台上原来绑着的机器人不见了，变成了总工自己。机器人已经不见了，实验室的窗户开着，他们判断机器人从窗户出去逃走了。

“从66层的高楼爬出去逃走，这个机器人还是个蜘蛛侠。”杜警官冷哼，“看看，看看，你们用高科技造出了个什么东西。大楼监控在哪，我们要看看。还有，这个机器人有电子商标吗？”

“没有，我们检测过没有，所以没有接入物联网，不然我们早就发现它了。”

“好，真是个好消息。”

法医还在勘查现场，杜警官又派了两个人跟保安过去查大楼监控，然后他看着这几个北极狐的灵魂人物问：“这个机器人，子弹对他是不管用的咯？”

“是的。”瘦子高管点点头。

“那么这个机器人有什么弱点？它怕什么？你们原来准备用什么方式销毁它？”

“用火。”

杜警官皱了皱眉，“还有别的方式吗？在追捕它的过程中，我们不想搞得那么惨烈，我们是法治社会，要文明执法。”

“水，水可以使机器短路。”

杜高点点头，“你们和他的谈话有没有录音？是否问过它是怎么跑出去的，在外面都住在什么地方？”

“录音已经被销毁，实验室里关于它的视频音频记录全部被销毁，它在逃走之前销毁了。”

“这个机器人，真是了不得。”杜高啧啧称奇。

胖子高管说了一句，“它说它是神仙，住在天上。”

“呵呵，天上的神仙？你们北极狐还真是造出了一个狂妄的机器。”

贺元和庄松岩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现在是杜警官在办案，他们不方便多言。

到了这里，杜警官才想起他们两个。“两位侦探，没你们什么事了，你们可以回去休息了，我们要部署抓捕行动了。”

警方的部署自然不会告诉两位学生侦探，贺元和庄松岩离开七星大厦，返回白银街78号他们的侦探社。

庄松岩感叹：“可惜胡工已经死了，否则我真想拜他为师，他比我们刘教授还要厉害。那天在我教授家看到的那个机器人，我以为很厉害了，但和这个胡童一比就不行了。胡工的这个机器人超牛的，绝对是全世界第一。他把它当儿子一样，还给它起了名字，跟自己一个姓。可惜啊，机器人为什么要杀人呢，如果被抓住就要被销毁了。”

贺元思索着，“它身上有两条人命了，既不能按人类的法律来审判它，好像也不能把它仅仅当做一个机器来做故障处理。”

“是啊。”

“如果机器人没有逼真的人类外表，大家就可以毫无障碍的把它当做普通的机器处理，所以，我认为我哥说的对，高仿真机器人的存在会带来无穷的麻烦。”

一晃几天过去了，杜警官的天罗地网不见成效，胡童时不时的出现，却又无影无踪让他们抓不到一片衣角。

庄松岩一直在关心杜警官他们的消息，贺元则不闻不问，一天也不知在想什么。这天贺元发完呆后突然给刘洋打了一个电话，问他机器人被关在实验室的时候，是否发现它有什么喜好。

刘洋回答：“机器就是机器，它拒绝说话的时候可以一动不动待一天，好像被关机了一样。机器人是没有情感的，无欲无求也不会觉得无聊，它没有自己的喜好。”

“你再仔细想想。”贺元说。

“它喜欢学习，对了，它提过一次要求，要看电视，它看电视是为了学习。”

“它看什么节目？”

“什么都看吧，好像，好像看本地新闻稍微多一点。”

放下电话贺元就打开电视，早上起来看早间新闻，然后午间新闻，晚间新闻，看得庄松岩都受不了，“贺元，首播重播即时插播你全看，发现什么了吗？”

贺元语速飞快一口气说到，“一中年男子在下山途中被人莫名痛揍一顿。一小学生考试没考好怕妈妈骂，不敢回家在路边哭泣，一陌生男人叫他把考卷撕了并送给他一包纸巾和一个棒棒糖。一个促销员花一下午时间派送了一条街的洗衣液赠品，晚上回家发现门口有一大堆洗衣液。”

“这都什么鬼新闻！”庄松岩嚷道。

这时电视里又传来一条播报，“城南孤儿院的孩子们盼望能有新的颜料和画纸……”

贺元看着屏幕说：“奖励好人，惩罚坏人。”

“你说什么？”庄松岩觉得贺元好像机器人附体了。

贺元说：“它认为自己是神仙，它正在俯瞰着这个世界，奖励好人，惩罚坏人。”

庄松岩不解，“我就不明白，对它来说第一该惩罚的坏人就是七星大厦里那些想要销毁它的人，但是它为什么没有回去惩罚坏人？警察守了几天也没等到它。”

“所以它是个聪明的机器人，或者，它有它的计划，有它的顺序。”贺元指了指屏幕说，“我们去这儿看看，也许它会去。”

“哪儿？”

“城南孤儿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