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元冲出几步就站住了，他胆子小，看不得这种场面。那几个人也都吓得半死，谁也不敢走近查看。维修工已经冲过去关掉了机器人身上的开关，现在机器人停机了。

“他是不是已经死了？”两个姑娘抱成一团，哆嗦着发问。

贺元和男店员以及那个维修工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过去看。无奈之下店老板硬着头皮过去蹲下，颤抖着伸手到高发际线男的鼻子前试试，然后跳起来说：“死，死了。”

还是贺元大叫了一声，“赶快报警！把店门关起来，封闭现场，不要让客人再进来，谁也不能离开，这里的人都不要离开。”

“对对对！”店老板如梦方醒，指挥男店员和维修工关门。

平头眼镜男不满地说：“我们为什么不能走，大家都看到了，是机器人杀人的，和我们无关。我要走了，我还有急事要办。”

此时店老板头脑清醒，拦住他说：“你不能走！现在发生命案了，这里谁都不能走，必须等警察来。你的嫌疑最大，刚才你诅咒他死我们全都听见了。如果你坚持走，我们就认为你是凶手想要逃跑。”

男店员和维修工已经把大门后门都锁好了。忙乱间男店员有东西掉在地上，维修工捡起来还给他。贺元正好看见，是个孝牌，看颜色应该是给父辈戴孝，因为在店里上班就暂时取下放在口袋里，那个维修工还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这边平头眼镜男脸都青了，气得说：“对，我是诅咒他死了，那又怎样！诅咒他死就是嫌疑人啊，他这么坏，让多少人破产，诅咒他的人多了去了！这里所有的人都亲眼看见了，是机器人杀了他，他太坏了，遭天谴了，和我无关，和我们所有人都无关。”

男店员说：“不能说和你无关吧，是你又点了咖啡以后，机器人才发狂的，谁知道你在机器人身上动了什么手脚。”

眼镜男大呼冤枉，“我能做什么手脚，我根本就不懂机器人。因为机器人，我都快失业了。我要是懂，我自己也去做机器人生意了，还用得着来求这个人渣吸血鬼？”

说了这番话后，所有人看着他的目光反而怀疑加剧了，平头眼镜男干脆闭嘴了。男店员已经报警，现在大家都在静静等待警察的到来。

咖啡馆所有的人都在这里了。客人是四个，平头眼镜男、两个年轻姑娘和贺元。咖啡馆方面的人员三个，店老板、男店员和维修工。

咖啡馆现在都使用机器人工作，前台的服务机器人和后台的咖啡机器人、西点机器人。平时店里只需要一名人类工作人员就足够了，这家店有两个店员轮班，今天是这名男店员当班。

店老板开了十几家连锁店，今天是他到花园街这家店巡查的日子，所以碰巧在店里，就遇到了这样的倒霉事。维修工每月两次来店里检修机器人，今天正是来检修的日子。

贺元问维修工，“这台机器你检修过吗？”

“我刚检修过，完全正常，不明白为什么会出故障。”维修工一脸的困惑，“我已经打电话给厂里，叫他们派技术员过来查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望着还矗立在那里的肇事机器人，两个姑娘心有余悸，胆怯地问：“它还会再动吗？”

维修工说：“不会了，我已经给它彻底关机了，不会再有危险。”

平头眼镜男指着维修工说：“是你，是你干的吧，你懂机器人，你知道怎么操作它，杀人的一定是你！”

维修工大怒，“你不要血口喷人！因为我是维修工就说是我干的，为什么？我跟那个客人素不相识、无冤无仇的，我干嘛要杀他？我干嘛要干这种事，你这个神经病！”

男店员帮腔说：“你跟那位客人有仇，自己用诡计杀了人，还要诬陷别人。你在我们这里干这种事，传出去以后哪个客人还敢来我们店里喝咖啡，你害死我们了！”

听男店员这么一说，店老板更急了，眼睛里冒火，眼珠子瞪着平头眼镜男，恨不得再制造一起命案。

贺元的视线在几个人的脸上依次划过，他一直在默默观察着室内这几个人的表情变化和肢体动作。他是心理学专业的学生，正在通过微表情和肢体动作对这几个人进行分析。他首先排除了那两个姑娘，把怀疑对象锁定在几个男人身上。

机器人当然不会杀人，是有人在利用机器人杀人。利用机器人的应该是熟悉机器人控制的，从这一点来说维修工是最大的怀疑对象。而从动机来分析，最大的怀疑对象就是平头眼镜男了。再看看男店员和店老板，他们两个虽然不是专业人士，但对自己店里的机器人的操控应该是清楚的，所以也不能完全排除怀疑。至于动机吗，从外表是看不出人和人之间的具体关系的。

贺元问平头眼镜男，“这个死者，他是干什么的？”

平头眼镜男恨恨地说：“他是个心肠歹毒的商人，他是卖机器人的，到处推销机器人。我开了一家小演出公司，现在正在跟一家大公司谈收购，他们要买下我们公司。可就是因为他的介入泡汤了，他以很低廉的价格卖给那家大公司一组演出机器人，所以那家大公司反悔了，决定不买我们公司了。”

“都是他害的，他宁可低价销售不赚钱，也要挤垮我们。他说这是以低价抢占市场，是正当竞争，胡说八道！你们说这样的人，为了自己赚钱砸别人的饭碗，这样的人还不该死吗？就是死了还要继续害人，还要害我被怀疑！”

在他说话的时候，贺元一直盯着他的眼睛看，包括他脸上的表情变化和身体动作，也都在贺元的眼里。愤怒、绝望、高兴、害怕，贺元相信他说的是真话，那个人死了他掩饰不住的高兴，但又害怕惹怀疑上身解释不清。而在眼镜男说话的时候，还有两个男人的眼里也闪着同样愤怒的光。

警察到了，打头的警官亮出证件，姓杜名高。杜高警官个子不高不矮，大概1米75，身躯健壮精悍，一双眼睛格外锐利。被他的眼睛直视过的人都会心里发虚，连好人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干了什么坏事，更不要说坏人了。

法医立即勘验现场，杜警官向在场的几个人询问案情，这时又有人来了，是北极狐机器人公司的技术员。

这台机器人就是北极狐的产品，听说出了人命大案，北极狐公司十分重视，立刻派技术人员前来。北极狐所在的七星大厦就在前面800米处，离这里很近。

技术员开机检查了机器人，说一切正常，没有故障。维修工松了一口气，至少证明不是他的责任，不然他刚刚检修过就发生故障，就是他的责任了。

杜高若有所思，“不是安全故障，那么就是人为的了。”他锐利的目光扫视了一圈。

北极狐的技术员又想了想，谨慎地说：“是的，我们认为是人为的，机器本身没有故障。我们这款机器人是服务机器人，是非常安全的，这条机械臂的功能只是取放物品，不会做力量型的动作，照理说不应该造成这么大的危害。除非……”

“除非什么？”杜高追问，贺元也紧紧盯着技术员的嘴，等着他下面的话。

机器人的面板已经被卸下来，露出里面的线路。技术员指着一个结点的弹片说：“这里的两根线被重新接过了，这个弹片比较奇怪，按下去后不会自动弹起，这种情况下如果用遥控按键控制手臂，可能会发生一些不可预知的情况。我现在还不确定，需要试一试。”

技术员拿起一个遥控器，示意周围的人退后一步，他按下按钮，机器人果然又像刚才那样连续挥拳，快得看不清，那两个姑娘又惊呼起来。

技术员立刻按关机钮，但遥控关机不成功，只能上去手动关机。叫停机器人后技术员吁了一口气说：“这时候这个机械臂的力量瞬间增加了5倍，坐着的客人头部正好对着机械臂的伸展方向，所以受到致命的打击，应该是这样。”

法医说：“第一击就已经击昏受害者使其无力躲避了。”

杜高警官说：“是有熟知机器人构造的人做了很内行的改动，进行一场蓄意谋杀。”

“对，这个人非常了解机器人的构造和功能。”

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的集中在了那个维修工的脸上，维修工惊慌失措，大叫：“不是我，不是我！”

杜高声音冷冽地说：“没有什么机器人杀人，真正的凶手就在这里。”

平头眼镜男恍然大悟，指着店老板几个说：“肯定是他们店里的人干的，知道客人来消费的习惯，早就算好了要动手。他们有遥控，刚才还想诬陷我说是我干的。”

“不是我，不是我！”

没有人点名凶手是维修工，他却惊惶得扭头想跑，被旁边一个警察一把扣住。店老板痛心疾首地说，“没想到是你。”男店员也震惊地说，“怎么会，你怎么会干这样的事？”

杜高清了一下嗓子说：“带回去！”